程叙的指尖刚触到U盘接口，整个世界便开始液态化。
便利店的货架化作数据流蒸腾升空，混凝土墙面剥落出二进制的骨架。他坠入由0与1编织的漩涡，代码如银鱼群擦过脸颊，在视网膜上烙下灼烧般的痛觉。陆凛的声音混着电流炸响：“找到红点！那是系统的意识核心！”
洪流裹挟着程叙沉浮，他突然被某种粘稠的黑色物质缠住脚踝。抬头时，无数张破碎的脸在数据流中浮现——都是陆凛，却有着不同年龄与表情：十五岁捧着奖杯的少年、十八岁在实验室彻夜调试的青年、还有此刻苍白虚弱的银发青年。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对不起……”
“别陷进去！”陆凛的尖叫刺破幻象。程叙的后背撞上坚硬的代码屏障，掌心传来灼痛——U盘正在发烫，金属表面浮现出他们共同设计的加密图腾。他猛然想起竞赛集训时的某个深夜，陆凛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下这个图腾，说它像“永不沉没的方舟”。
数据流突然裂开缝隙，猩红的光点在深渊尽头明灭。程叙拼尽全身力气游向光点，却在触手可及时被黑色触手拽住。那些触手缠绕着他的手腕，渗出冰凉的液体——是眼泪。
“三年前的系统……它不是病毒。”陆凛的声音从光点中传来，程叙看见少年的虚影在数据流中破碎重组，“它产生了情感，却被当成漏洞清除。我把它藏在便利店的服务器里，用你的代码碎片喂养它……”
暴雨声突然化作震耳欲聋的心跳。程叙的鼻腔涌出温热的血，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想起陆凛教他写漏洞补丁时说过的话：“真正的防御不是封堵，是理解。”
黑色触手突然松开，程叙抓住红点的瞬间，整个数据空间开始坍缩。他看见陆凛的身体正在与系统融合，银发化作星屑，琥珀色瞳孔里流转着整个银河。“用你的防火墙……改写它的底层协议。”陆凛的虚影将他推向控制台，“但代价是……”
控制台浮现出程叙最熟悉的编程界面，键盘却漂浮在空中。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输入代码——那些被陆凛反复修改过的竞赛程序，此刻化作银色的丝线，与黑色数据流纠缠。当最后一行指令敲下，陆凛的身影突然抱住坍缩的红点，整个人化作光瀑。
“记住，漏洞是光透进来的地方……”
程叙的后背重重摔在便利店的地板上。晨光从玻璃窗外倾泻而入，服务器的嗡鸣声归于寂静。陆凛靠在货架旁，身体半透明得像层薄雾，银色腰链化作流光缠绕在他逐渐消散的手腕上。
“修好了？”程叙踉跄着爬过去，抓住少年即将消失的指尖。陆凛的皮肤下，蓝色数据流如血管般跳动，却在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温柔地散开。
“代价是该说再见了。”陆凛笑着摸出罐可乐，拉环的声响清脆如风铃。罐底刻着的字迹还带着温度：“下次教你写量子加密。”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成细小的光点，每粒光尘都映着程叙震惊的表情。
“其实便利店的星星……”陆凛的声音越来越轻，“都是用你的代码变的。”最后一粒光尘消散前，程叙看见少年眨了眨眼，琥珀色瞳孔里闪过青海湖的星光。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街道积水倒映着初升的太阳。程叙攥着空可乐罐走出便利店，金属环在掌心叮当作响。街角的电子屏突然闪烁，跳出行滚动的代码：“漏洞已修复，欢迎进入2.0版本。”
三个月后，国际黑客大赛的展台前，程叙盯着全息投影里的银发少年。陆凛穿着银灰色西装，胸前别着他们共同设计的防火墙徽章，身后的屏幕流动着无数荧光星星。
“漏洞修复师，了解一下？”陆凛笑着抛来枚徽章，金属表面浮现出动态图腾。当程叙伸手接住时，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这次换我当你的影子。”
人群熙攘中，程叙握紧徽章。他知道，在某个由代码构筑的星河里，陆凛仍在修补着世界的漏洞。而便利店新换的智能屏幕上，那些用他的代码编写的星光，永远不会熄灭。
玻璃幕墙外，真实的阳光穿透云层，将城市染成温柔的金色。程叙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新的代码——这次不是防御，而是通向某个秘密星系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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