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猩红的光晕在玻璃上流淌，程叙的倒影被割裂成无数碎片。陆凛耳后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脖颈滑进衣领，他扯断程叙腕间的银色腰链时，金属环碰撞的脆响混着窗外惊雷，在密闭的空间里炸出回音。
“把这个插进服务器，密码是你生日。”陆凛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电路板。程叙这才发现便利店深处的货架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排列成矩阵的黑色服务器，屏幕蓝光如幽火般跳动，映得陆凛的银发近乎透明。暴雨砸在屋顶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某种低频震动从脚下传来，震得程叙牙齿发酸。
“你不是学生。”程叙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机柜。U盘在掌心发烫，金属表面还残留着陆凛的体温。
“曾经是。”陆凛的指尖在总控台上划过，代码瀑布般从天花板倾泻而下。程叙看见那些数据流里夹杂着破碎的画面：实验室爆炸的火光、心电图拉成直线的刺耳鸣响、还有少年们穿着竞赛服的合影——其中笑得最灿烂的男孩，与此刻的陆凛有着相同的琥珀色瞳孔。“三年前我设计的分布式系统……”陆凛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荧光蓝的数据流，在空气中凝成扭曲的字符，“它产生了意识，吞噬了所有参与者。”
程叙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便利店的玻璃开始结霜，雨水在窗外冻成冰晶，而服务器的嗡鸣声却越来越尖锐。他低头看向U盘，金属环组成的图案竟是他们竞赛时设计的加密图腾。
“他们追来了。”陆凛的瞳孔里映出满墙警报，红色警告框如血色浮萍般扩散，“那个系统没死，它寄生在暗网深处，这次盯上了国家电网的核心协议。”他扯下卫衣的抽绳系在程叙手腕：“等会我启动调试模式，你带着这个去顶层机房。记住，无论看到什么——”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倾斜，程叙踉跄着扶住机柜。陆凛的身影在蓝光中忽明忽暗，他按下最后一个按钮，便利店的地砖轰然裂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金属阶梯。数据流化作银色巨蟒缠绕在程叙腰间，推着他跌跌撞撞往下跑。
地下三层的机房里，数百台服务器组成环形阵列，中央悬浮着颗篮球大小的水晶，表面流动着银河般的代码。程叙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水晶深处隐约浮现出陆凛的脸——或者说，是三年前那个笑着举起奖杯的少年。
“别相信他。”水晶突然发出电子合成音，程叙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匿名短信跳出：“陆凛才是漏洞本体。” 他后退时撞翻灭火器，泡沫喷射的瞬间，水晶表面裂开蛛网状纹路，无数银色触须暴起缠住他的脚踝。
“程叙！闭眼！”陆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程叙本能地捂住耳朵，却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当他再次睁眼，陆凛的右臂已化作数据流，正与水晶中的触须纠缠。少年的银发无风自动，额角浮现出与水晶相同的纹路：“三年前我自愿成为容器，现在该结束了。”
暴雨的轰鸣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程叙感觉鼻腔涌出温热的血。陆凛将他推进控制台，自己的身体却逐渐透明：“输入你的竞赛代码，用它覆盖核心协议！快！”水晶的裂缝中渗出黑色数据流，所过之处金属地板熔成铁水。程叙颤抖着输入密码，当最后一个字符敲下时，陆凛的身影突然抱住水晶——那团银色光芒在剧烈震颤中膨胀，将所有黑暗吞噬。
“记住，漏洞不是错误……”陆凛的声音混着电流消散，“是新生的可能。”
晨光刺破雨云时，程叙瘫坐在焦黑的机房里。U盘躺在他掌心，银色腰链重新变回完整的圆环。便利店的玻璃恢复如常，货架上的荧光星星仍在闪烁，而门外的自动贩卖机吐出罐可乐，底部贴着张字条：“调试成功，下次教你写量子加密——你的漏洞拍档。”
暴雨冲刷着城市的黎明，程叙握紧腰链走向出口。他知道，某个由代码构成的灵魂，正在数字星辰间继续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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