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程叙被便利店的“叮咚”声惊醒。
他猛地从折叠椅上坐起，后腰传来尖锐的酸痛。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仍在跳动，显示着凌晨三点自动保存的日志。陆凛倚在收银台后擦拭咖啡机，银发在晨光中泛着珍珠光泽，黑色卫衣换成了白色连帽衫，露出的腰链变成了哑光黑。
“低血糖？”陆凛丢来盒牛奶，利落地撕开吸管。程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昨夜那场数据攻防战像场荒诞的梦，可掌心的齿轮U盘还带着体温。
“那些服务器……”程叙话没说完，陆凛已经打开店门。潮湿的风卷着梧桐叶涌进来，晨光中悬浮的尘埃清晰可见。“该补货了。”他头也不回，货架间的荧光星星贴纸在朝阳下忽明忽暗，“帮我把第三排的泡面挪到促销区。”
程叙攥着U盘站起身，注意到墙上的电子钟显示7:15——往常这个时间，他该在竞赛组晨训。陆凛的笑声从货架尽头传来：“别担心，我给你们老师发了病假条。”
“用我的身份？”程叙冲过去，却撞进对方递来的热可可。奶泡沾在杯沿，混着肉桂粉的香气。陆凛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程叙的教务系统界面，登录时间显示凌晨四点。“你睡着时我顺手优化了防火墙。”他眨眨眼，“现在能防住99%的暴力破解。”
程叙的耳尖发烫。他抿了口可可，甜味里带着微微的焦苦，像陆凛调试代码时皱眉的模样。昨夜暴雨中，这人浑身发光的数据流，还有那些悬浮在空中的二进制字符，此刻都化作晨光里真实的存在——比如陆凛随手画在便利贴上的算法示意图，比如他往货架缝隙塞的天文杂志。
“大熊座。”程叙突然指着玻璃上歪斜的荧光贴纸。
陆凛擦货架的动作顿了顿。阳光穿过他耳后的疤痕，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影。“去年在青海湖拍的。”他指尖抚过贴纸边缘，“用改装过的树莓派天文相机。”
程叙凑近，看见贴纸上还印着行小字：NGC 2264。他在竞赛组的资料库见过这个编号——那是圣诞星团的学名。“你为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选这家便利店？”陆凛突然转身，程叙撞进他琥珀色的眼睛。冷气出风口的风掠过两人之间，货架上的零食包装袋沙沙作响。“因为它的经纬度，刚好能连成猎户座的腰带。”
程叙的心跳漏了一拍。陆凛已经蹲下整理薯片货架，后颈的银色贴片若隐若现。他想起昨夜地下室的服务器群，那些闪烁的红点突然有了新的意义——它们在地图上排列的轨迹，分明是某片星空的投影。
“你的防火墙，”陆凛突然开口，声音闷在货架间，“虽然老，但是有灵魂。”他举起程叙的笔记本，屏幕上正在运行的自检程序泛着幽蓝，“就像……”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三个穿实验中学习服的男生闯进来。为首的高个男生吹了声口哨：“陆哥，又在拐带小孩？”他瞥见程叙的校徽，嗤笑出声：“育英的？小心他把你卖了。”
陆凛直起身，腰链随着动作晃出冷光。“王野，上次DDoS攻击是谁给你擦的屁股？”他声音平淡，男生却瞬间噤声。程叙注意到另外两人手腕上都戴着类似的银色环扣，其中一人后颈贴着和陆凛同款的贴片。
“这周末有场地下赛。”王野摸出张黑色卡片，“全息投影对战，敢不敢让你这位小朋友试试？”
陆凛没接卡片，而是看向程叙。阳光斜斜切过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去吗？”他问，“赢了能换最新的量子计算模块。”
程叙的手指攥紧裤袋里的U盘。昨夜数据洪流中那种热血翻涌的感觉突然重现，他想起陆凛在黑暗中说“你比自己以为的更厉害”。“算我一个。”他听见自己说。
王野吹了声口哨：“有意思。不过输了的话——”他故意拖长尾音，“陆哥的便利店，可要归我们实验室了。”
陆凛轻笑一声，从收银台抽出把银色扳手。金属碰撞声清脆，他将扳手抛进程叙掌心：“该教你实战了。”他的目光扫过货架间歪斜的荧光星星，“记住，真正的代码，不是写在屏幕上。”
程叙握紧扳手，金属凉意渗进掌心。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蝉鸣声里，他突然读懂了陆凛藏在便利店每个角落的密码——那些错位的货架编号是斐波那契数列，冷藏柜的温度显示对应ASCII码，就连自动门感应延迟的0.3秒，都是精心设计的算法节拍。
“从哪开始？”他抬头。
陆凛已经打开地下室的铁门，蓝光漫上台阶。“先破解你自己的防火墙。”他回头，耳钉在阴影中闪了闪，“我在里面藏了颗星星。”
程叙跟在他身后下楼，腰链随着步伐轻撞。地下室的服务器群依然轰鸣，可这次他不再害怕。当陆凛的手指划过键盘，无数数据流突然化作星轨，在黑暗中勾勒出大熊座的轮廓。
“看好了。”陆凛的声音混着机器嗡鸣，“这才是星光真正的模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