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现在还有点迷糊,头很晕。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妈妈,有穿着军装的哥哥们,有凶神恶煞的坏人。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血迹。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但是好像怎么都想不起来。表现的越是急切,她的记忆就越是模糊。
睁开眼,没有妈妈。老汤坐在一旁,面色憔悴。烟灰缸里又多了几根烟,家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些东西了。
“小米!”看到女儿醒过来,这位父亲有一瞬间的失神,待他反应过来,已经红了眼眶。
“爸爸……”女孩的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和往常的活泼好动的模样判若两人。
汤小米没来由的心慌,年纪尚小的她也说不出这股心慌的来源。在小姑娘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一股热泪夺眶而出。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感觉有人在唤她。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宝贝女儿你怎么哭了?还有哪里难受啊?你别吓爸爸。”父亲一下子没了方寸,只得将小姑娘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妈妈!”小魔怪终于喊了出来,眼泪也越来越多:她要见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的心灵竟生出一种如果再不见一面就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本就慌乱的心里阵阵抽疼。
“妈妈在工作呢,小米知道的对不对?”汤沐阳耐着性子哄着,心里泛起阵阵苦涩。眉头好像打了一个结,怎么也舒展不开。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这位父亲匆匆的嘱咐了女儿几句,便快步拿起电话,好像慢了一秒就是慢了一生。
小丫头也不再哭闹,她向来冰雪聪明,哪有不明白的?
医院
病危通知书。当汤沐阳看到这四五个字的时候,连一支笔都拿不稳。
那天,到那一抹军绿被染的鲜红,当她在自己的怀里气若游丝而他们的结晶却毫发无伤呼吸平稳时,他便没有资格怪她。
女儿丢了,因为她的职业。
“我……把……女儿……带……回……”她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却还努力向他扯出一抹笑。他明白,米蓝好强,即使倒下也不愿意如此狼狈。
那天,她身上的血怎么都止不住,滴滴落下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花。
这几天,汤小米格外安静。除了偶尔发烧。喊几句头疼头晕之外再不说找妈妈的事。对了,小姑娘也住回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门外甚至还有士兵轮流站岗。很快,小丫头便知道自己与母亲仅一墙之隔,当然也包括妈妈的病情。左肩上的刀伤,以及受伤的心脏。
门外执勤的士兵两小时一换岗。以他们军人的敏锐,又怎么不知道小孩会在深夜偷偷溜出去,趴在隔壁病房的窗外,守候着不愿醒的母亲。当米蓝脱离危险,成功转入普通病房的那一天,汤小米便记住了母亲左肩上的那道疤,记住了那位名叫马小虎的战士为她流的血,种下了一颗生机勃勃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