泔水车的腐臭味还黏在鼻腔里,老丈拽着我滚进地道时,后脑勺重重磕在凸起的石砖上。眼前金星乱冒间,视网膜上金色小篆突然暴涨:【接触阴阳家传承物,偏差值12%】
"后生别碰墙上的萤石!"老丈的警告晚了一步。我扶墙的手掌已经按在发光的青苔上,那些荧光菌丝突然像活物般缠住手腕。皮肤传来冰凉的刺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篆字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地道深处传来青铜器碰撞的清脆回响。老丈从怀里掏出的龟甲悬浮在半空,甲壳上"荧惑守心"的刻痕正渗出新鲜血珠。血珠坠落的轨迹在黑暗中拉出红线,指向拐角处那个布满铜绿的星象密匣。
"这不是占卜。"老丈的胡须在幽蓝火光中颤动,"是记录。"
密匣二十八宿的银线突然开始游动。当我的指尖无意蹭过匣底机关时,整面石墙像浸水的绢布般透明起来——三百里外阿房宫工地的喧嚣声扑面而来。数万戴着狼首枷锁的囚犯正在鞭打下搬运巨木,他们脚踝上的铁链在夯土地面拖出深沟。有个年轻囚徒突然抬头,枷锁侧面"燕字的缺口处,新鲜鞭痕还在渗血。
"狼首枷是燕国督造的特制刑具。"老丈的指甲掐进我胳膊,"这些本该在蓟城破时就熔毁的。"
视网膜上的投影突然闪烁雪花纹。阿房宫地基处,十几个戴黑冰台铜牌的监工正在检查新运到的石材。他们腰间配剑的制式明显比酒肆里那个密探更新,剑鞘末端统一镶着暗红的玉环。
弩箭破空声从背后袭来时,我本能地扑向密匣。三支箭簇钉入石壁的闷响里,沙盘突然从地面裂缝中升起。黄河模型里的水银被震得溅出,在空中凝成"灵渠"两个篆字。
"叛徒!"黑冰台首领的剑锋距我咽喉只剩三寸,却突然转向刺穿身旁同僚的心脏。叛变者面甲下传来沉闷的喘息,他跪地时剑尖挑起沙盘上的长城标记,夯土模型突然渗出暗红液体。
密匣棱角划破我掌心。血珠滴在青铜纹路上,竟像被饥渴的兽舌舔舐般迅速渗入。匣面星图接连亮起,最终在穹顶投射出"亡秦者胡"四个燃烧的大字。老丈的龟甲"咔嚓"裂成两半,碎甲在落地前就烧成灰烬。
"星象密匣只认荧惑星使的血。"老丈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缩成线,"但预言不该现在显现..."
视网膜警报疯狂闪烁。我看到嬴政眼中的画面:博浪沙的铁椎明明砸中了副车,系统却显示帝王安然无恙地站在另一辆轺车上。更可怕的是张良的脸——史书记载的刺秦主谋此刻竟戴着黑冰台的玉环,他袖箭射偏的轨迹被系统篡改成瞄准李斯。
叛变密探突然扯下面甲。他献上的帛书在案几铺开时,徐福船队的航线在东海突然转折,指向某个被朱砂圈出的陌生岛屿。墨迹未干的部分显示这是三分钟前刚补充的记录,笔迹与帛书其他部分截然不同。
"有人能改写系统投影..."我喉咙发紧,密匣此时突然剧烈震动。匣底弹出半卷竹简,最上方"黑冰台内务档案"的标题下,赫然画着酒肆里那个密探的肖像,肖像旁标注着:潜伏六年,燕国死士。
地道深处传来整齐的皮靴踏地声。老丈拽着我撞向墙壁星图,砖石翻转的轰鸣中,最后看见的是叛变密探撕开深衣——他内衬上绣着的不是大秦玄鸟,而是燕国特有的九尾狼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