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冠70

一股冰冷、精密、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早已设定好的程序，骤然降临！

荧大脑深处某个被重重封锁的区域，一个作用多次的认知屏蔽器被无形的指令激活。复杂的神经抑制信号如同冰冷的潮水，精准地覆盖了那些刚刚冲破樊笼的痛苦记忆节点。莱纳德被迅速模糊、褪色，白砚被无形的力量“缝合”、掩盖，浅井焦糊被强行推入意识深渊。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被瞬间切断电源，戛然而止。

潮水退去，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茫然的平静

荧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停止了痉挛，但依旧抖得厉害。她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重新落在眼前扎瓦夏的尸体上。剧烈的头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空茫的悲伤，像一块巨大的铅块堵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泪水依旧在无声地奔涌，但驱动它们的，只剩下眼前这具冰冷的躯体所带来的、纯粹的、巨大的悲痛。刚才那场短暂而恐怖的精神风暴，仿佛只是一个不真切的噩梦，只留下心悸的余波和一片狼藉的空白。

“荧？荧！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派蒙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上全是惊惧的泪水。

荧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厉害：“…扎瓦夏…他…”她说不下去，巨大的悲伤扼住了她的喉咙。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拂去扎瓦夏脸上的沙砾和血污，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她不明白为什么心会这么痛，痛得仿佛被挖走了一块。她只知道，这个在奥摩斯港热情招待她、在赤王陵并肩作战、在无数个沙漠之夜与她讨论机关术和古老传说的学者，这个刚刚还站在她身边的朋友，又是为了救她，死了。

等……等等，我为什么会说，“又”？

荧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就在这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悲伤气氛中，一阵不紧不慢、清晰得令人牙酸的鼓掌声，突兀地在死寂的智慧宫内响起。

啪。啪。啪。

声音来自身后。

一道优雅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至冬礼服，外罩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色实验长袍，衣服上诸多金属装饰，边缘绣着精致的冰晶纹路。标志性的鸟嘴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一抹冰冷的、带着玩味笑意的薄唇。他微微歪着头，俯视着下方沉浸在悲痛中的众人，姿态从容得如同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歌剧。

“真是…令人心碎的告别。”多托雷的切片开口了，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共振感，优雅、清晰，却毫无温度，像手术刀划过玻璃，“一场足够载入实验日志的、完美的牺牲演出。”

他轻轻一踏脚下的金属残骸，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飘然而过，落在距离荧和扎瓦夏尸体几步之遥的地方。白色的长袍下摆在焦糊的气流中微微拂动，没有沾染一丝尘埃或血迹。他无视了赛诺瞬间绷紧的身体、迪希雅紧握的双刃、艾尔海森骤然锐利的目光、拉赫曼如临大敌的低吼，以及派蒙惊恐的藏在了荧的身后，径直朝着荧的方向踱步而来。

他的目光扫过荧脸上未干的泪痕，扫过她颤抖的、沾满扎瓦夏鲜血的双手，最后落在她那双被巨大悲伤和茫然占据的琥珀色眼眸深处。鸟嘴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愉悦。

“情感数据峰值记录…‘哀恸’、‘绝望’、‘丧失感’…完美。样本纯度远超预期。”他像是在对着无形的实验笔记低语，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入荧混沌的脑海，“‘为守护而牺牲’引发的目标情绪反应…验证通过。实验体‘荧’，你的反应…真是绝佳的素材。”

他的脚步停在荧的面前，居高临下。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刺得荧皮肤生疼，也让她混乱的大脑本能地升起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敌意。这个声音…这个姿态…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熟悉感，却又被那巨大的悲伤和认知屏障牢牢阻隔，无法清晰溯源。

“不过，感伤的时间该结束了。”多托雷的切片语气一转，变得如同宣判般冰冷。他的目光越过荧，精准地锁定了她身后不远处。

纳西妲正悬浮在半空，小小的身体散发着柔和的翠绿色光芒，努力平复着刚刚经历神战和意识回归的巨大消耗。她的胸口，那枚象征着草神权柄、蕴含着磅礴生命与智慧力量的草神之心，正如同最纯净的祖母绿宝石，散发着温润而神圣的光晕。而在她小小的手掌中，紧握着的正是刚刚从散兵机甲核心夺取的、属于雷神的紫色神之心，狂暴的雷元素在其内部隐隐流转。

“此行的目的，奉女皇之命，回收必要的‘素材’。”多托雷的切片优雅地抬起右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径直伸向纳西妲的胸口——目标直指那枚翠绿色的草神之心！“现在，请把神之心…交给我。”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快得如同瞬移！指尖距离纳西妲胸口那片柔和的绿光，只剩下不到半尺！

“不——！！！”

荧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性思考、所有的计划策略、所有的悲伤茫然，在这一刻，被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最原始、最暴烈的力量彻底焚烧殆尽！

那不是思考后的反击，那是烙印在骨髓里的战斗本能！是目睹又一个“守护者”在眼前倒下后，被强行压抑的怒火与绝望，在对方试图再次夺走她珍视之物的瞬间，被彻底点燃引爆的复仇之火！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