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冠74

幽蓝色的冰晶法阵残痕如同烙印般刻在赤王陵焦黑的地面上，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无声诉说着刚刚那场冰冷交易的余威。多托雷的离去，带走了两枚神之心，也带走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绝对压迫感，却留下了更深的、难以填补的空洞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悲伤。

荧的身体晃了晃，仿佛支撑她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抽走。她踉跄着扑倒在扎瓦夏冰冷的躯体旁，双手颤抖地抚上他那被雷光洞穿的、焦黑的胸膛。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滴落在他失去血色的脸颊上，却再也无法唤醒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巨大的悲痛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认知屏障隔绝了那些更早的、撕裂灵魂的记忆，却让眼前这份失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沉重。

“荧…”纳西妲缓缓降落，小小的身影带着深深的疲惫，翠绿的眼眸中盛满了哀伤与复杂的情绪。她胸口的草神之心位置空荡荡的，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她伸出小手，轻轻搭在荧剧烈颤抖的肩膀上，一股微弱却带着安抚力量的草元素暖流传递过去。

“他…”荧的声音破碎不堪，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想问为什么，想问值不值得，但所有的问题都堵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呜咽。

“他做出了他的选择。”纳西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悲悯，“为了保护你，为了…他所认为的学术的终点。无论出于何，这份牺牲…是宝贵的。”她环顾四周，看着同样沉浸在巨大悲痛和茫然中的赛诺、迪希雅、艾尔海森、拉赫曼等人。

“但现在，我们还有必须完成的事情。世界树的污染，是这一切悲剧的根源之一，也是赤王与大慈树王…最终牺牲想要守护的东西。它不能再等了。”

提到“世界树”和“大慈树王”，荧混乱悲痛的心神猛地一震。一个模糊而坚定的念头在心底升起：完成树王的遗志！修复世界树！

“我…跟你去。”荧抬起头，擦去脸上纵横的泪水，琥珀色的眼中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和悲伤，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决绝的光芒。她不能倒下，扎瓦夏…还有其他学者们的牺牲，不能白费。

纳西妲点了点头，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世界树的根基在‘意识之海’深处，我们需要通过特定的地脉回廊才能抵达。那将是最后的战场，也是最危险的净化。”她转向其他人，“修复世界树需要纯粹的意识与草神权柄的共鸣，人越多，被禁忌知识污染的风险越大。请你们…守住这里，守护须弥的根基，等待我们归来。”

赛诺沉默地握紧了赤沙之杖，杖尖雷光内敛，却透着磐石般的坚定。迪希雅狠狠抹去眼角的湿润，双刃交叉胸前：“放心，有我们在，教令院的渣滓休想再靠近一步！”拉赫曼重重捶了下胸膛，沙漠男儿的誓言无声却厚重。艾尔海森推了推眼镜，全息终端的光幕在他面前展开，开始分析赤王陵残留的能量波动和可能的防御漏洞：“地脉稳定节点交给我。”提纳里默默点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阴影，兽耳警惕地竖立着。

派蒙紧紧抱住荧的手臂，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决心：“荧，我跟你去！我们说好要一起找到你哥哥的！”

荧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派蒙的手，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扎瓦夏安详的遗容，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她转向纳西妲，用力点了点头：“我们走。”

纳西妲的小手牵起荧的手，另一只手在空中虚划，古老的草元素符文凭空浮现，翠绿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形成一个旋转的、通往意识深处的门扉。光芒将她们的身影吞没，留下一地狼藉和沉重的守护。

﹉

意识之海并非真正的海洋，而是一片由无数流动的、散发着翡翠光晕的记忆流和知识碎片构成的奇异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荧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脱离了沉重的肉身，变得轻盈而通透，但又异常清晰地感知到身边流淌的庞杂信息洪流。其中夹杂着无数或欢愉、或悲伤、或愤怒、或迷茫的碎片，那是须弥万千生灵散逸的思绪。

越往深处，环境变得越加诡异。原本纯净的翠绿光芒被一种粘稠的、散发着不祥紫黑色气息的污秽所侵蚀。那些污秽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不断吞噬、扭曲着纯净的记忆流，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低语和嘶吼——这就是禁忌知识的污染！

“跟紧我！”纳西妲的声音直接在荧的意识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小小的身影此刻爆发出璀璨的神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艰难地在污秽的浪潮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无数被污染的记忆碎片如同恶鬼般扑来，带着蛊惑人心的低语和撕扯灵魂的恶意。

荧屏息凝神，全力催动着体内的草元素力，翠绿的光辉环绕着她和派蒙，形成一层薄弱的防护。她不敢轻易动用岩和雷的力量，在这纯粹的意识领域，任何剧烈的能量波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崩塌。

不知“前行”了多久，仿佛穿越了亘古的时光。周围的污染已经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视野所及尽是翻腾的紫黑。纳西妲身上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了许多，显然消耗巨大。

就在荧感到意识都快要被这无边的污秽窒息时，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