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冠82

桑多涅操控的机械造物模型突然停下动作，她空洞的眼神转向多托雷，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切片…删除。数据…丢失。效率…下降。新切片…架构模型…共享。” 她在索取被销毁切片的技术资料，尤其是OMEGA切片关于荧的特殊数据。

多托雷沉默了一瞬，大脑飞速计算着共享的边界。他抬手在空中投射出一部分经过筛选、关于荧元素操控模式的通用性分析数据流，隐去了最关键的情绪关联模型和“原初奇迹”的深层猜想：“核心数据已归档。通用模型与部分观测数据可共享。关于‘牺牲’行为引发目标情绪峰值的数据，具有特殊情境依赖性，不具备普适参考价值，暂不开放。”

潘塔罗涅眯起眼睛，看着那流动的数据：“无需神之心驱动元素力…呵，这简直是在颠覆提瓦特的基石规则。多托雷，你确定她的价值…仅仅在于对抗‘天理’？或许，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价的‘资源’？” 商人的直觉让他嗅到了远超“武器”价值的味道。

“她的价值由陛下定夺，由研究结果定义。” 多托雷避开了潘塔罗涅的试探，语气不容置疑，“我的职责是解析其原理，为最终目标服务。”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的皮耶罗，缓缓从阴影中向前踏出了一步。他那张哭泣与微笑交织的面具转向多托雷，沙哑、古老、仿佛带着无尽岁月尘埃的声音在回廊中响起，直接穿透了所有数据流的嗡鸣：

“多托雷…”

声音不高，却让整个“静思回廊”瞬间陷入一种凝滞的寂静。连潘塔罗涅手中的摩拉都停止了转动，桑多涅的机械模型僵在空中，卡皮塔诺的战意目光为之一凝，阿蕾奇诺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

“你眼中看到的…是‘钥匙’，还是…‘门’本身？” 皮耶罗的声音如同深渊的低语，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多托雷意识最深处那被精密逻辑层层包裹的、对“超越”的终极渴望。“追逐‘原初’之影的人…需谨记，过度的‘求知’，有时会点燃…焚尽自身的业火。莫要…让冰冷的‘理性’，成为滋养‘僭越’的温床。”

皮耶罗的话语没有明指，却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直指多托雷内心最隐秘的角落——他对荧的研究，绝不仅仅是为了女皇和至冬，更深层的目的，是企图洞悉甚至掌控那份“突破世界规则”的力量本身！那份…可能通往“神”之领域的可能性！

多托雷暗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遭遇了无法解析的乱码。实验室核心无数屏幕的数据流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常人无法察觉的紊乱波动，又在0.001秒内被强大的控制力强行平复。他迎向皮耶罗面具后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冰冷，如同万载玄冰：

“皮耶罗首席，您的箴言…充满隐喻。‘钥匙’用于开启，‘门’通向未知。我的职责，是为陛下锻造最锋利的‘钥匙’，探索‘门’后可能存在的路径。至于‘业火’…”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近乎傲慢的、属于顶尖学者的绝对自信，“唯有掌握其燃烧的规律，才能驾驭其力量，而非被其吞噬。冰冷的理性，正是隔绝无谓灼烧的最佳屏障。”

他微微颔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向通往深层实验室的通道。深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合金门后，留下回廊内一片沉寂，只有皮耶罗面具上那永恒的哭泣与微笑，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秘莫测。

潘塔罗涅摩挲着手中的摩拉，眼神闪烁。阿蕾奇诺的红唇勾起更深的弧度。卡皮塔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桑多涅空洞的眼神重新聚焦在机械模型上。而皮耶罗，缓缓退回阴影，如同从未移动过。

冰封的尖塔外，至冬的风雪永不停歇。而在塔的最深处，多托雷的已经重新连接上维生舱的主控系统。巨大的屏幕上，荧的形象被无数闪烁的数据流环绕、解析。她的笑容、她的泪水、她的愤怒、她战斗的英姿…一切都被转化为冰冷的参数和模型。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屏幕上少女的影像，深紫色的眼眸中，幽蓝色的数据光芒如同冰封的火焰，无声地燃烧着。

“荧…‘原初的奇迹’…” 他低语着，声音在空寂的实验室里回荡，“你的‘钥匙’…终将为我所用，开启那扇…连‘神’也未曾踏足的…‘门’。”

实验，远未结束。狩猎，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