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冠99

沃恩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比考威尔更加恐怖、更加迅速的变化。他的皮肤如同高温下的蜡油般开始融化、滴落，露出下面同样在快速溶解的肌肉和血管。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仿佛失去了支撑。他试图抬起手，那只手却像融化的冰淇淋般耷拉下来。他的嘴巴徒劳地张开，似乎想喊什么，最终只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水…滴眼…万…岁…”，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不到十秒钟，曾经魁梧的警备队长，就在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最高审判庭的中心，在最高审判官、水之神以及所有枫丹公民的眼前，彻底溶解、坍缩。原地只留下一滩散发着微弱荧光、不断冒着细小气泡的深蓝色粘稠液体，以及一套空空荡荡、浸透了蓝水的执律庭制服和佩剑。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海腥味和腐烂气息的怪味弥漫开来。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整个审判庭陷入了冰封般的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乎想象、恐怖至极的景象彻底惊呆了。连芙宁娜都捂着嘴，异色瞳孔中充满了纯粹的恐惧和茫然。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洛朗缓步上前，无视那滩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溶解液，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极其精准地从那堆湿透的制服中，拈起一块从沃恩体内掉出、尚未被完全溶解的金属铭牌。他将其高高举起，让审判席和旁听席都能清晰看到——铭牌上，赫然刻着那个阴魂不散的、水滴贯穿眼睛的符号。

“看来，”洛朗的声音在死寂的法庭中清晰回荡，带着艺术家对“真相”的残酷揭示，“我们不仅洗刷了林尼的冤屈，更无意中，揪出了潜伏在执律庭内部、至少是直接参与多起‘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真凶之一。‘水滴眼’的阴影，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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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维莱特最终当庭宣布林尼无罪释放，但对其潜入调查谕示裁定枢机的行为予以严重警告，并要求壁炉之家后续接受执律庭的问询。芙宁娜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告席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浮夸的表演欲，异色瞳孔失焦地望着沃恩溶解后留下的那滩幽蓝液体和空荡荡的制服，仿佛第一次真正触摸到了预言中那令人绝望的冰冷。

离开肃穆压抑的法庭，夕阳的余晖将枫丹廷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色，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娜维娅看着被解除监控环、但依旧神色凝重的林尼和琳妮特，沉声道：“沃恩的溶解…证明原始胎海之水对枫丹人的影响已经开始了。‘水滴眼’组织不仅存在，他们的核心成员很可能早已被这种力量侵蚀或控制，随时可能…溶解。”

林尼点了点头，眼神复杂：“我和琳妮特会离开枫丹廷一段时间，向仆人大人汇报这里的情况。她…会继续追查‘水滴眼’和预言的核心。你们…”他看向荧和派蒙，又看了一眼洛朗，语气带着深深的告诫，“务必小心。他们能伪装成任何人，潜伏在任何地方。沃恩…只是冰山一角。”琳妮特默默地向荧和娜维娅行了一个礼，扶着哥哥，身影迅速消失在街道的阴影中。

夜幕降临，洛朗邀请荧和派蒙登上了欧庇克莱歌剧院最高的观景天台。脚下是灯火璀璨、运河如织的水都夜景，远处沫芒宫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肃穆而神秘。洛朗为荧斟上一杯枫丹特产的、气泡细腻的起泡酒，浅金色的眼眸在月色下流转着迷人的光彩。

“正义虽然迟到了很久，但今晚，它总算没有缺席，为林尼，也为那些冤魂，短暂地闪耀了一下。”他举杯轻叹，语气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感怀，“不过…”

“真正的幕后黑手，‘水滴眼’的源头，原始胎海之水的秘密，以及那笼罩枫丹的预言…”荧接过了他的话，目光投向远处深邃的大海，手中那枚来自达达利亚的水元素神之眼，在月光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正持续散发着微弱而温热的悸动蓝光，“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洛朗的唇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带着探究与期待的微笑，他的指尖优雅地拂过冰凉的酒杯杯壁，一丝微不可查的幽蓝数据流在他眼底深处悄然滑过，未被任何人察觉。

远在另一边的至冬地下实验室——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清晰地回放着沃恩溶解的全过程高清影像，每一个细胞崩解的瞬间都被放慢分析。旁边是神之眼传回的、对溶解液能量波动的实时频谱图。

`[数据流]：目标个体（沃恩）溶解速率：0.7秒/千克… 能量释放峰值：临界值93%… 精神污染残留：检测到“水滴眼”意识烙印碎片…`

`[关联分析]：溶解现象与枫丹人血脉因子（序列K-7）呈现100%关联激活… 非枫丹人（莉莉安）具备天然抗性…`

`[神之眼共鸣]：对原始胎海之水波动共鸣率持续上升（当前78.4%）… 深渊谐波干扰强度同步提升…`

`[指令]：继续引导目标接触原始胎海核心区域… 密切监控预言显化进程… 收集“仆人”阿蕾奇诺行动数据…`

多托雷的本体躯壳悬浮在维生舱中，深紫色的瞳孔倒映着沃恩溶解的最后一帧画面，冰冷的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完美的样本…完美的催化剂。洛朗，继续你的表演。让‘降临者’带领我们…深入这孕育着‘溶解’与‘新生’的原始之海吧。”

枫丹廷的钟声悠扬响起，回荡在水汽弥漫的夜空中。水面之下的暗流，远比所有人所能窥见的，更加汹涌，更加深邃。洛朗·德·圣西尔举起酒杯，对着月光下璀璨而危机四伏的水都，轻声低语，仿佛一句谢幕的台词，又似一个开场的预言：

“下一幕…该去寻找那‘溶解’万物的源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