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此时,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在墓园入口——是愚人众执行官「仆人」。
“看来…我似乎打扰了一场深切的悼念?”仆人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但当她的目光扫过正伸手搀扶娜维娅的洛朗时,那平静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极寒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厌恶,如同淬毒的冰针。
洛朗优雅地直起身,仿佛刚才流露的温情只是错觉,瞬间恢复了那副完美艺术家的疏离姿态。他嘴角勾起一个无可挑剔却暗藏锋芒的微笑:“‘仆人’阁下,您的行动力一如既往地令人印象深刻。白淞镇的灾难硝烟尚未散尽,您便已踏足这片被泪水浸透的土地了?是来视察‘成果’,还是收集‘数据’?”
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从仆人鼻腔逸出,她直接无视了洛朗的讥讽,目光转向勉强站稳的娜维娅,语气竟奇异地缓和了一丝:“娜维娅小姐,不必担心。我的人已按你的部署,将最后一批滞留危险区域的居民安全转移至高地避难所。壁炉之家的孩子们也加入了后续的医疗救助和物资分发。”
“谢谢你,「仆人」。”娜维娅的声音依然沙哑,但已能控制。她看向一脸困惑的荧和派蒙,深吸一口气,主动解释道:“…你们一定很意外,愚人众的执行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帮忙吧?”
她的目光扫过洛朗,最终落在仆人身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苦涩与感激:“灾难爆发得太突然,太猛烈了。刺玫会的人手在最初的冲击下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应对。是她…带着她直属的愚人众部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外围封锁线。”
娜维娅回忆起那混乱绝望的时刻,声音低沉下去,“一开始,我比任何人都警惕,比任何人都敌视。愚人众…在枫丹的名声如何,你们清楚。但她直接找到了我,无视周围的混乱和敌意,只说了两句话:‘壁炉之家的孩子,也是喝着枫丹的水长大的枫丹孩子。救人与立场无关,与身份无关。’” 娜维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然后…她的人就行动了。效率高得可怕,纪律严明得如同机器。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打通了堵塞的通道,疏散了那些被吓呆、被困在低洼处的居民,专业的医疗队带来了救命的药品和干净的饮用水…如果不是他们及时介入,伤亡数字…恐怕远不止于此。”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虽然…她和这位洛朗先生之间,”她瞥了一眼两人之间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气场,“像是有什么矛盾,在他们周围的空气都会被冻住。”
仆人的目光重新锁定荧,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核心:“旅行者,既然在此相遇,便省去了寻你的周折。我有一个提议——合作。”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原始胎海水的异动绝非自然现象。近期,壁炉之家下属的一个孩子,在白淞镇附近进行常规地质勘测时,意外发现了一处被掩埋的古老遗迹入口。其建筑风格与符文印记,远超已知的枫丹历史,极有可能与那个古老的预言,甚至与这场灾难的根源直接相关。”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时间就是生命,任何线索都价值连城。遗憾的是,壁炉之家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包括成年成员和稍大些的孩子,此刻都奋战在救援一线,无暇分身。这份关键的调查任务,我希望委托给你,旅行者。你的能力与立场,我予以信任。” 她话锋一转,看向洛朗,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洛朗先生想必也分身乏术?”
洛朗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从容地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袖口,仿佛在拂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自然。灾民的安抚、家园的重建、伤员的后续治疗,桩桩件件都刻不容缓,需要持续投入心血与资源。探索遗迹这种需要冒险精神与战斗能力的重任,”他看向荧和娜维娅,微微颔首,“就交给旅行者和娜维娅小姐这样的专业人士吧。我在此,只能预祝顺利,恕难同行了。”
娜维娅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寻求真相与责任的火焰:“遗迹?如果里面真有能解释这一切、能告慰逝者的线索,我义不容辞!刺玫会必须知道真相!为了父亲,为了迈勒斯和西尔弗,为了所有无辜溶解的人!” 她看向荧,寻求战友的确认。
荧和派蒙毫不犹豫地应下。娜维娅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墓碑,仿佛从中汲取了力量,与荧、派蒙一同,踏上了前往仆人指示的遗迹之路。阴沉的墓园里,只剩下仆人和洛朗,如同两尊冰冷的雕像。
当娜维娅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蜿蜒小径的尽头,墓园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仆人脸上那仅存的一丝属于“合作者”的温和假象彻底剥落,只剩下纯粹的、能冻结灵魂的锐利与审视。她的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直刺洛朗:“戏,演够了吗,洛朗?或者…我该称呼你…‘博士’?戴久了这副温文尔雅的面具,连你自己都快忘了,那面具之下,是怎样一个疯狂、冷酷、视生命为草芥的怪物了吧?”
洛朗——或者说,披着“洛朗”这张完美人皮的愚人众第二席执行官「博士」多托雷——嘴角那抹优雅的笑意瞬间凝固,随即如同冰雪消融般化开,露出底下那属于疯狂科学家和绝对强者的、赤裸裸的傲慢与玩味。他站直身体,周身散发出的气场骤然改变,优雅艺术家的假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极致理性与癫狂的冰冷威压。
“遗忘?怎么会呢,我亲爱的阿蕾奇诺。”多托雷的声音变得清晰、冷静,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如同在评价一个有趣的实验样本,“这不过是宏大乐章中一段必要的间奏,一场精心设计的…社会行为观察。倒是你,”他话锋一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女皇陛下交付的‘任务’,进展似乎颇为‘有趣’?连那枚至关重要的‘水神之心’,此刻究竟藏在哪个角落,落在谁的手心,都还像蒙着眼睛在迷宫里打转吧?” 他刻意加重了“有趣”二字,充满了讽刺。
仆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度危险,如同被彻底激怒、即将扑杀的猎豹,周身的气息冰冷刺骨。
多托雷却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轻笑,那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墓园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亵渎:“呵…这场枫丹的‘戏剧’,高潮尚未到来。好戏…还在后头。祝你好运,阿蕾奇诺阁下。” 他不再给予对方任何眼神,仿佛她已不值得关注。转身,迈着如同在自家花园散步般优雅从容的步伐,带着绝对的掌控感,离开了这片充满悲伤的土地。
只留下「仆人」阿蕾奇诺独自站在原地,眼神阴鸷如最深的寒潭,死死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