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何苏叶恍惚看见一幅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他捧着药碗,而她笑着替他擦去嘴角的药渍。
"或许..."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明日可以早些来复诊,新到的药材可以或许可以治疗你的失眠。"
周砚书笑了,眼里盛着细碎的星光:"好。"
何苏叶递来一块毛巾,棉质的布料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苦艾香。周砚书自然地接过,却在抬头时发现他领口沾了些许药粉——是当归的粉末,她太熟悉这个味道了。
"这里..."她伸手去拂,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喉结。
何苏叶猛地后退半步,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又像烫着似的松开:"周小姐,小心药粉过敏。"
"别动。"周砚书踮起脚尖,腕间翡翠镯磕在药柜铜环上发出脆响。她指尖沾着药粉在对方领口摩挲,触到颈侧跳动的脉搏时突然清醒,何苏叶的掌心再次裹住她手背,薄茧贴着肌肤,烫得能熔断江南三月的雨。
药碾在墙角发出细碎响动,陈医生咳嗽着背过身去。何苏叶松开手时,周砚书瞥见他耳后泛起薄红,像宣纸上洇开的朱砂。
"我要去青山镇义诊。"他转身整理药柜,声音闷在药材抽屉里,"这段时间,你有任何问题可以找陈医生。"
"陈医生会照方抓药。"周砚书将帕子叠成规整的三角,垂眸藏住眼底波澜。
青山镇——就是上次轮回时,她作为方可歆陪他去义诊的地方。那里有棵百年银杏,他们背着药箱在树下躲了无数场雨,狗尾草落满她缝的棉布挎包,后来他总说当归最苦,却夜夜守着砂锅替她煎药。
周砚书一愣,所以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一切还是按照既定轨迹发展。
"放心去吧。"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注意安全。"
何苏叶突然将青瓷罐推过来,罐底压着张墨迹未干的笺纸:"安神香多加了两钱合欢皮。"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方医生也会一起......"话音被雨打芭蕉声吞去半截。
药碾子咕噜噜从桌上滚落,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周砚书弯腰去捡,正好掩饰自己瞬间苍白的脸色。
她知道历史正在重演,青山镇义诊时光,另一个"自己"将得到那个人的爱。
可作为身穿者,她甚至不能提醒何苏叶带伞——上次就是这场雨让他们躲在树下。
"周小姐?"
她直起身,把药碾子放回桌上,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这一次,何苏叶没有躲开。
"记得带伞。"她最终只说,"青山镇多雨。"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两人之间不足一尺的距离。何苏叶的瞳孔在闪电中微微收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像只是被雷声惊到。
"我会的。"他轻声说,目光却落在她湿润的发梢上。
周砚书转身走进雨里,没有看见何苏叶突然追到门口,又停住的脚步。
她又做梦了,无一例外还是他。
六点醒来。她做了四十分钟瑜伽,洗了个澡。这一世,她的房子装修是现代原木风格,客厅有一整面落地窗,棉麻色窗帘垂着雕花布艺结扣。向日葵花架摆在窗边一侧,另一侧靠墙放着把藤椅。
运动完,她选了本散文诗集。落地窗漫进的日光斜斜打在泛黄的书页上,沉静的文字在思绪间缓缓流淌。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三个未接来电,都是瑞康公司人事部的号码。
她放下手中的《草木集》,指尖还停留在那句"世间草木皆美,人不是。中药很苦,你也是"的书页上。
她轻轻按下回拨键,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
"您好,瑞康集团人力资源部,我是专员林悦。"年轻女声清润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专业感。
"林专员您好,我是周砚书。抱歉刚才手机静音了。"她声音不疾不徐,像山涧清溪流过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