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那个人，总惹他生气

"再加两枚掰碎的罗汉果。"何苏叶、方可歆异口同声，突然补充，何苏叶抬头解释："孩子嫌药苦，罗汉果能矫味。"他转向张婆婆叮嘱："用梨汁送服，效果更好。"

义诊桌前排起长队。何苏叶看诊时总是微微前倾着身子，听诊器在手中捂热了才贴上患者皮肤。有个发高烧的小女孩哭闹不止，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个草编的蚱蜢，指尖一挑，那小玩意就活灵活现地跳了起来。

"师兄连这个都会。"方可歆轻声感叹，将煎好的药递给下一位患者。她总能在何苏叶需要时恰好递上银针或脉枕，却从不越界多问半句。

午休时分，山里的孩子们围在何苏叶身边学认草药。他半蹲在地上，白大褂沾了泥土也不在意，正用野菊花教孩子们分辨药材的性味。

"何医生。"方可歆走过来，递上保温杯，"你嗓子有点哑了。"

何苏叶道谢接过，杯子里飘着胖大海和金银花。他余光瞥见方可歆手腕上淡淡的红痕，那是昨天帮老乡捣药时磨出来的。

"手。"他突然说。

方可歆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却见何苏叶已经取出药膏，温声道："伸出来。"

药膏抹在腕间时凉丝丝的，何苏叶的指尖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他垂着眼睫的样子格外专注，像是面对最精密的医学实验。

"师兄对谁都这么好吗？"方可歆突然问。

何苏叶手上动作未停，声音却轻了几分："医生的本分。"

确实，何苏叶待人向来温和，譬如对她总是格外包容，即便她偶尔装傻充愣、故意犯错，他依然会不厌其烦地悉心指导。可唯独面对周砚书时，他总会不自觉地生闷气，那份从容便荡然无存了。

可她的任务是必须攻略何苏叶，才能回到现实世界。桑钰一定在为她忧心忡忡。所以无论如何，何苏叶这个人，她必须和周砚书、沈惜凡争到底。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山风掠过药棚，带来阵阵草木清香。方可歆看着何苏叶走向下一个患者的背影，忽然想起导师说过的话——"你们何师兄啊，像江南的春雨，润物无声，却从不肯停留。"

傍晚收诊时，何苏叶的手机亮起。屏幕上是父亲发来的消息，问他今年中秋回不回家。他静静看了几秒，锁屏时嘴角还挂着未褪尽的笑意，眼神却像是深秋的湖水，泛着淡淡的凉。

"师兄？"方可歆抱着病历本站在夕阳里，"要不要去尝尝李婶家的桂花酒酿？"

何苏叶将手机放回口袋，白大褂被晚霞染成暖橘色："好啊，顺便给外公带些新摘的野山菊。"

他走在山间小路上，身影被拉得很长。前头是炊烟袅袅的村落，身后是渐渐暗下来的群山。就像他这些年走过的路，始终温和有礼，却也始终孑然一身。

何苏叶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和“方可歆”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格外熨帖。无论是她温柔妥帖的周全，还是偶尔迷糊的笨拙，落在他眼里都成了可爱的闪光。越是了解她，越能发现那些藏在细处的珍贵，像在旧书页里翻到一朵风干的玫瑰，总有意外的惊喜。 

不像那个人，总惹他生气。

他竟也不觉得烦，反而时不时就会想起她来。义诊时会突然琢磨：周砚书今天按时吃饭了吗？那姑娘该多笑笑才好，眼里总凝着一丝化不开的悲伤；在山区里有时候熬药到一半，会抬头往窗外看，上次送她回家只记得是往天桥三区方向，具体哪栋楼却记不清了；夜里配药方时笔尖一顿：她最近还失眠吗？心悸的药该吃完了，可别又折腾出什么新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