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酒店套房的茶几摆满证据。周砚书将苏芮提供的视频与陆沉拍的冷库照片并排放置,突然发现某个角落都出现了相同的设备编号。
"这是..."
"原料预处理机。"陆沉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但分公司报表显示这台机器两年前就报废了。"
周砚书调出总部系统,屏幕冷光映着她紧蹙的眉头:"可徐振上季度刚申请了它的维修基金。"她突然坐直,"等等,T-9原料是什么时候运到的?"
陆沉已经打开运输记录:"上周三,比我们早一天。"他指尖顿在某个名字上,"承运方是林世昌小舅子的物流公司。"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暴雨骤然而至。周砚书的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照片里是青山镇卫生院的招牌,拍摄时间显示是两小时前。
她手指微微发抖。何苏叶此刻正在那所卫生院义诊。
她忽然记起他前日说过,只剩最后一位复诊患者,这次义诊就能圆满收尾。
"虚张声势。"陆沉抽走手机,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我联系当地朋友去看看。"他拨号时,雨水正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蛇。
周砚书走到窗前,玉兰树在狂风暴雨中剧烈摇摆。她想起何苏叶曾指着诊室墙上的《大医精诚》说:"好药应该像阳光雨露,不分贵贱普泽众生。"
身后传来陆沉的声音:"朋友说卫生院一切正常,倒是..."他顿了顿,"发现件有趣的事——青山镇最近来了批免费义诊的'专家',都在打听某种滇南草药。"
周砚书转身,看见陆沉眼里跳动着猎人般的锐光。电光火石间,她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被篡改的运输记录、神秘出现的预处理机、对滇南草药的异常关注...
"他们不是在偷原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淬了冰,"是在试验仿制T-9。"
陆沉突然笑了,从行李袋深处取出个牛皮纸信封:"看看这个。"
里面是泛黄的剪报合集,最早可追溯到十年前。某篇关于"天价药困境"的报道被红笔圈出,旁边批注着稚嫩的字迹:"如果是我,就让好药像自来水一样便宜。"
周砚书认出这是学生时代的笔迹。她抬头,正撞进陆沉深邃的目光里。
"十八岁在药厂打工时写的蠢话。"他语气轻松,却掩不住眼底的灼热,"后来发现光是降价没用,得把每个环节都攥在手里——从原料种植到最后一公里配送。"
暴雨敲打着玻璃,周砚书却感到某种温暖的共鸣。这一刻她清晰看见,眼前这个在商海沉浮多年的男人,骨子里仍是那个想改变世界的少年。而这份初心,与何苏叶跋山涉水送医送药的坚持,竟如此相似。
"所以南市分公司..."她轻声问。
"是最后一个漏洞。"陆沉望向雨中模糊的厂区轮廓,"三年前并购时留用的管理层,现在成了吸血的水蛭。"
手机突然亮起,李教授的检测结果传来:被调包的"T-9"含有大量淀粉和镇痛剂,服用后会产生短暂好转假象,实则延误治疗。
周砚书攥紧了拳头。此刻她终于理解陆沉为何要亲自冒险,这不只是商业犯罪,更是对生命的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