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请蛇吞象

"明天我要进实验楼核心区。"她斩钉截铁地说。

陆沉正要回答，房门突然被敲响。猫眼里，浑身湿透的苏芮正惊恐地回头张望。周砚书拉开门，女质检员跌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个冷藏箱。

"他们发现我了..."苏芮颤抖着打开箱子，里面是三支标着K-17的试管，"这才是真正的改良样品，马明远打算明天销毁。"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刹那间的白光映出三人凝重的面容。周砚书接过试管，突然想起何苏叶教她辨药时说的话：真药入口，苦后回甘。

暴雨持续到后半夜，酒店套房的灯光在雨幕中晕开昏黄的暖意。周砚书拧干毛巾，轻轻敷在陆沉滚烫的额头上。他右臂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淋雨导致的感染还是引发了高烧。

"三十九度二。"她收回体温计，指尖无意擦过他耳后。那里有颗浅褐色的小痣，藏在发际线边缘，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

苏芮紧张地绞着手指："要不要送医院？"

"暂时不用。"周砚书翻开随身带的针灸包，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托起陆沉的手腕，三指搭在寸关尺上。脉象弦紧而数，肝气郁结兼有湿热——这哪是单纯的外伤发热，分明是长期透支积累的病灶。

昏迷中的陆沉忽然皱眉，喉结滚动着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周砚书俯身去听，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原料...检测..."

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工作。她无奈地摇头，银针精准刺入合谷穴。陆沉的手突然反握住她，掌心烫得像块烙铁。周砚书怔了怔，没抽回手。

"他经常这样吗？"她问正在整理证据的苏芮和助理，"带病工作。"

助理动作一顿："陆董他...其实每个月都会消失两天。"他翻出手机相册，"有次我偷拍到他在车里吃止痛药。"

照片里的陆沉靠在驾驶座上，手里拿着熟悉的棕色药瓶。周砚书瞳孔微缩——那是强效镇痛药，通常用于术后恢复。

"三年前并购谈判时，徐振的人动过手。"助理声音越来越低，"后来对外说是食物中毒..."

银针在灯下微微颤动。周砚书想起董事会上永远脊背笔挺的陆沉，想起他谈笑间化解股东刁难的从容。原来那副游刃有余的表象下，藏着这样的隐痛。

"周博士..."陆沉突然睁开眼，眸中氤氲着高热的水雾，却仍强撑着要起身，"实验楼..."

"别动。"周砚书按住他肩膀，力道轻柔却不容抗拒，"我已经安排好了。"她转向苏芮，"明天你正常上班，把这份文件'不小心'落在会议室。"

递过去的文件夹里，是精心修改过的假方案——夸大T-9用量，标注虚假的原料配比。苏芮翻开最后一页，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要诱导他们..."

"蛇打七寸。"周砚书将新换的冰毛巾折好，"马明远贪就贪在总想一口吃成胖子。"

床上的陆沉低笑出声，笑声牵动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他望向周砚书的眼神却亮得惊人："...请君入瓮。"

"是请蛇吞象。"周砚书纠正道，指尖摩挲着针灸包边缘。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清亮透彻。

苏芮离开后，套房陷入短暂的寂静。陆沉的高热稍退，此刻正靠在床头审阅她做的方案。周砚书端着药碗走来，白玉兰的香气混着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喝了。"她将碗递过去，"黄芩汤加减，清热效果比西药持久。"

陆沉接过碗，指尖相触的瞬间，周砚书感觉到他体温仍偏高。他仰头喝药时喉结滚动，一滴药汁顺着下颌滑落，被她用帕子轻轻拭去。

"《孙子兵法》第几篇？"他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