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书站在陆沉身侧,看见马明远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陆沉时,那个在雨中为她撑伞的男人,也是这样不显山露水,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必须彻查。"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像一把裹着丝绒出鞘的剑,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即日起,由苏芮代理南市分公司总经理一职。"
马明远的眼睛突然充血,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烟灰缸:"贱人!都是你——"
陆沉反应快得惊人,一把将周砚书拉到身后。水晶烟灰缸重重砸在他肩胛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周砚书听见他压抑的闷哼,薄荷混合着雪松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陆沉!"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触到他紧绷的肌肉。保安终于回过神来,一拥而上将马明远按倒在地。
陆沉纹丝不动地挡在她前面,甚至连领带都没乱。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对赶来的法务部主管说:"报警,顺便把去年南市分公司的所有招标资料调出来。"
说完转身看向周砚书,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没事?"
周砚书摇摇头,注意到他右手不自然地垂着。她刚要开口,陆沉已经转向瑟瑟发抖的行政总监:"会议室有医药箱吗?"
十分钟后,周砚书在休息室里为陆沉处理伤口。他脱去西装外套,白衬衫下隐约可见肩胛处已经泛起的淤青。
"为什么不躲开?"她蘸着药水的棉签停在半空。
陆沉透过落地窗的倒影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本能反应。"顿了顿,又补充,"别多想,换作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药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周砚书忽然发现他后颈有一颗很小的痣,藏在衣领的阴影里。她想起何苏叶后颈也有颗痣,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记忆与现实在这一刻微妙地重叠,她指尖微颤,下意识地想要触碰确认,却又猛地收回手。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你没事吧?"周砚书扶住陆沉,掌心触到他后背渗出的冷汗。
"无妨。"陆沉直起身,眼神却落在她凌乱的衣领上。他伸手想替她整理,又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递了张纸巾:"沾到试剂了。"
尘埃落定已是傍晚。周砚书推开套房阳台门,发现陆沉正望着远处的玉兰树出神。暮色为他侧脸镀上柔和的轮廓,病后的倦意让他看起来比平日温和许多。
"董事会那边?"
"解决了。"陆沉转身,递来一杯温热的参茶,"陈裕主动辞职,徐振涉嫌职务侵占被移送司法机关。"
周砚书接过茶杯,玉兰的香气混着参味萦绕在鼻尖。她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滇南的考察?"
"我去。"陆沉语气坚决,"那批T-9原料必须亲自验收。"
周砚书摇头:"帅旗不动军心稳。"她将参茶塞回他手里,"况且发烧的人喝参茶是大忌。"
陆沉怔了怔,随即失笑:"周博士现在连《本草纲目》都搬出来了?"
"何苏叶教的。"她望向远处的新厂区,灯火通明的车间正在连夜整改,"他说治病如治国,既要雷霆手段,也需春风化雨。"
夜风拂过,几片玉兰树叶打着旋落在阳台。陆沉忽然轻声问:"那位何医生,对你很重要?"
周砚书捡起一片叶子,叶脉在夕阳下泛着金线般的光泽:"他让我相信,这世上总有人守着初心。"她抬头,正对上陆沉专注的目光,"就像有人坚持做平价特效药一样。"
陆沉眸色微动。月光流淌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里,像条无声的河。
"周砚书。"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唤她,"等这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