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排水管拱顶的裂缝滴落,在浑浊的水面激起细小涟漪。我蜷缩在转角处的凹陷里,后颈的灼烧感已经蔓延到整个。芯片像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牵动那片皮肤火辣辣地疼。
"他们正在调整追踪频率。"林幻的声音突然从右耳后方传来,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我猛地扭头,只看到排水管潮湿的墙壁上,自己的影子正诡异地分裂成两个——其中一个抬起手,动作比我快了半拍。
右腿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靴子重重踢在金属管壁上。闷响在狭窄空间里炸开,惊起一群栖息在管道深处的蝙蝠。黑压压的翅膀掠过脸颊时,左手机械地抓住一块凸起的砖石,指甲在水泥表面刮出四道白痕。
"别反抗。"林幻的叹息混着排水管特有的霉,"你越挣扎,芯片越会判定宿主存在排异反应。"她的声音突然具象化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一米处,白大褂下摆被不存在的风吹得微微晃动。但这次她没戴眼镜,右下方多了一道我从未见过的疤痕。
积水突然泛起诡异的蓝光。借着光亮,我看见整段管壁上刻满数字,有些还连着电极片的残骸。指尖碰到"37-19"的刻痕时,一段记忆突然刺入脑海——
无影灯刺眼的光线下,我躺在手术台上,喉咙里插着呼吸管。林幻戴着手术帽的脸出现在视野上方,她身后站着三个穿防护服的人。"次级人格载体准备完毕。"她转头对某人说话时,我清楚地看见她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和陈雪昨天别在护士服上的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中断。林幻的投影变得不稳定,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这是最后的安全距离。"她指向排水管深处,那里的积水呈现出不自然的荧光蓝,"穿过门,你能找到所有答案。"
左腿刚迈出半步,右腿膝盖突然僵直。身体失衡的瞬间,右手自作主张地撑住管壁,小臂肌肉突突跳动。芯片的灼热突然升级为剧痛,仿佛有人把熔化的铅水灌进颈椎。疼痛中闪过几个碎片画面:陈雪被按在监控台上她挣扎时甩飞的发卡;李医生白大褂袖口沾着的蓝色液体;还有我自己的手,正把注射器扎进某个昏迷病人的脖颈。
"那不是你。"林幻的投影突然出现在面前,冰凉的手指贴上我的太阳穴。真实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是他们用芯片灌输的虚假记忆。"她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微弱的蓝光,"就像他们把我植入你的那样。"
排水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林幻的投影突然消散,我失控的右手却自动摸向腰间——这个动作如此,仿佛重复过千百次。指尖碰到某个坚硬物体时,一段全新的肌肉记忆苏醒过来:这是拔枪的动作。可我从来没用过枪。
积水的蓝光突然大盛,照亮了前方转角的一扇气密门。门上的观察窗后,隐约可见跳动的红色指示灯。芯片的灼热突然转为刺骨的寒意,后颈皮肤下的异物感从未如此——它正在伸展出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神经突触。
"现在你感觉到了?"林幻的声音直接在大脑皮层响起,带着奇特的共鸣,"那不是芯片,是神经桥接器它本来该在我们之间建立双向通道。"右眼视野突然被强行切换,我看到自己正站在手术台前,手里拿着装有蓝色液体的器。病床上的人转过头——是陈雪。
这个画面像斧头劈开颅骨般令人剧痛。我抱住头跪进积水,水面倒映出分裂的脸:左眼充血,右眼泛蓝。排水管顶部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气密门的圆形窗口。
林幻的残影在灯光中变得凝实。她抓住我的手腕,触感像浸过冰水的丝绸。"选左边管道。"她指向气密门侧方一条被铁栅栏封住的支路,"栅栏第三根栏杆可以旋转。"
身体的控制权在激烈拉锯。当我终于踉跄着扑到铁栅栏前时,追兵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右手自动找到那根可以转动的金属杆,左手指甲却深深抠进锈蚀的铁管。栏杆旋转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露出后面幽深的隧道。
"快走!"林幻的声音突然变得焦急他们启动了强制"后半句话被尖锐的电流声切断。整个排水管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的荧光灯管接连爆裂。在明灭的蓝光中,我看见自己的右手正不受地掏出口袋里的折叠刀,刀尖对准左手手腕。
剧痛中爆发的肾上腺素让我夺回半秒控制权。左手抢先抓住右腕,两股力量在方寸间角力。刀尖在皮肤上划出细长的血线时,隧道深处突然传来陈雪的尖叫:"萧明!别相信视觉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