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录音棚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是我的后背微微发汗。耳机里再次传来导演的声音：“苏恬，‘冠状动脉搭桥术’这几个字你说得太生硬了，再来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寻找状态。这是我第一次为医疗剧《心术》配音，本以为凭借着五年的配音经验我能够轻松驾驭，谁知道那些拗口的医学术语成了我的滑铁卢。“冠状动脉搭桥术是治疗严重冠心病的重要方法...”我尽量让每个字都清晰流畅。

“停！”导演的声音再次打断我，“还是不对，这句话要有专业感，但不能像在背教科书。你是女主角，一个心外科医生，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应该自信。”

我摘下耳机揉了揉太阳穴。玻璃窗外，导演和制作人正在交谈，不时的看向我这边。不用听我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个配音演员连基本术语都说不利索。

“抱歉，能给我几分钟调整一下吗？”我对着麦克风请求。

走出录音室后，我灌了大半瓶矿泉水。手机震动起来，是我的闺蜜林妍。

“恬恬，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顺便有个事想跟你商量。”林妍的声音透着疲惫。

“现在就有空，”我看了眼时间，“我刚被导演喊停，今天状态太差了。”

半小时后，我和林妍坐在录音棚附近的咖啡厅里。她面前摊着一堆文件，医院宣传科的工作证还挂在她的脖子上。

“所以，你们医院需要为新的医学科普视频找配音？”我搅动着杯中的拿铁。

林妍点头如捣蒜：“嗯，对啊。我找了好几个专业播音员试音了来着，但是院长都不满意，认为太死板。然后我就想到了你，你的声线多变又有亲和力，感觉特别适合。”

我苦笑：“今天导演还说我连医学术语都说不好呢。”

“那是因为你没接触过真实的医疗环境啊！”林妍眼睛一亮，“这样吧，你来我们医院实地体验几天，跟着医生查房、看手术视频，顺便帮我们把科普视频录了。一举两得！”

我有些犹豫：“这…合适吗？”

“当然合适！我可是宣传科负责人。”林妍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来吧，神经外科最近在做一系列脑卒中防治宣传，正好需要专业配音。”

想到这说不定能解决困扰我的专业问题，我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我按照约定来到市中心医院。宣传科在行政小楼里。林妍正带着我熟悉环境，走廊尽头突然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白大褂，内搭深蓝色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他低头翻看手中的文件，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

“那是程煜，神经外科副主任，才32岁就是领域内的顶尖专家了。”林妍小声介绍，“我们等会宣传视频的内容就是他负责审核的。”

我正想多看几眼，没想到他突然抬头，视线正好与我相遇。那是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像秋日的天空，高远而疏离。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与我们擦肩而过，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好高冷啊。”我忍不住回头看他的背影。

林妍偷笑：“程医生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院里多少护士暗恋他，都被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吓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匆匆一瞥的程医生让我想起录音棚里那些表面冷硬，内心却藏着温暖的角色。或许，这次的医院体验会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