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官道，七盏茶前留下的车辙已被浮尘浅浅覆盖。萧瑟斜倚在马车软垫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腰牌的纹路，听着车外雷无桀与方小宝争论哪家酒肆的酱牛肉最地道，唐莲温声调解的话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李莲花正将竹枝削成薄片，竹屑簌簌落在他月白长衫上，天女蕊托腮望着窗外，忽道：“这风里有血腥味。”

车厢骤然安静下来。萧瑟半阖的眼瞳泛起冷光，李莲花手中竹刀微顿，削出的竹片如柳叶般贴着车壁飞出。车外传来马嘶，雷无桀的声音突然拔高：“天外天的人？！”

“知道太多对你们不好。”萧瑟嗓音沙哑，抬手按住腰间无极棍。话音未落，车顶传来轻响，霜雪般的白发垂落车帘，月光顺着玄色衣摆流淌，白发仙负手而立，银眸扫过众人：“萧公子说得不错。”

唐莲的八蛛矛瞬间出鞘，寒芒划破暮色。雷无桀已抄起杀怖剑跳上马车顶，少年的呐喊混着剑鸣炸开：“想带走无心，先过我这关！”白发仙袖中软剑如灵蛇出洞，与杀怖剑相撞时迸出火星，雷无桀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马车横梁，又被唐莲拽住腰带堪堪稳住身形。

车厢内，萧瑟按住躁动的无极棍，却被李莲花按住手腕。方小宝盯着车顶不断摇晃的车梁，突然掏出弹弓：“我来！”几枚石子破空而出，白发仙侧身避开时，唐莲的暗器已如暴雨倾盆而至。白发仙冷笑，软剑挽出九朵剑花，剑气所过之处，暗器纷纷坠地。

雷无桀咬牙挥出杀怖剑，剑上雷光暴涨。白发仙瞳孔微缩，旋即以指为剑，点在杀怖剑剑脊。雷无桀只觉虎口发麻，长剑脱手飞出，整个人被气浪掀翻，接连摔下马车。唐莲接住坠落的少年，八蛛矛舞成银网，却被白发仙一剑劈开。

“聒噪。”白发仙袖中剑气暴涨，马车轰然炸裂。木屑纷飞间，萧瑟与方小宝同时掠出，无极棍与弹弓配合得天衣无缝。李莲花甩出特制的绳索缠住白发仙脚踝，天女蕊的袖中剑直取面门。白发仙却似鬼魅般消失在剑气中，再出现时已握住李莲花咽喉：“你们，还差得远。”

“住手！”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只见无心盘坐在断裂的车厢顶，金瞳泛起诡异的红光。他双手结印，周身魔气翻涌，唐莲只觉一股磅礴力量涌入经脉。“唐莲，接着！”无心话音未落，整个人向后倒去。

唐莲双目赤红，八蛛矛骤然绽放万千花瓣。剑气与魔气相撞，掀起的气浪将众人掀飞。白发仙脸色骤变，挥剑格挡，却被花瓣穿透防御，踉跄着坠下山崖。

“无心！”雷无桀扑到少年身边，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萧瑟按住雷无桀肩膀，指尖凝着心魔引的气息探入无心经脉，半晌后轻叹：“他将半数功力渡给了唐莲。”

唐莲收回八蛛矛，对着昏迷的无心抱拳：“唐某定不负所托。”李莲花为无心把脉，从药囊里取出几枚丹药喂下：“他需要静养。”

夜色渐深，五人在郊外燃起篝火。无心的汤在陶罐里咕嘟作响，雷无桀凑过去闻了闻，被热气烫得直吸气。“这是西域的香料。”无心倚着树干轻笑，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等你们到了天外天，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味。”

“我们陪你去。”萧瑟往火中添了根木柴，火光映得他眼底温柔，“雷门的剑，雪月城的枪，还有我的轻功，总能护你周全。”方小宝晃着弹弓：“加上我这个江湖百晓生，准能把天外天搅个天翻地覆！”

无心望着跳跃的火苗，忽然起身跃上高台。月光为他披上银纱，少年清朗的声音随风传开：“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耐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他抬手结印，魔气化作金色莲花悬浮半空，“雷无桀，看好了，这是天下大自在无敌伏魔神通——”

雷无桀握紧杀怖剑，眼中满是向往。萧瑟抱臂而立，听着无心讲解心魔引的要诀，李莲花则在一旁默默记录。火光摇曳，五个身影被拉得很长，宛如一幅未完成的江湖画卷。

远处传来狼嚎，却无人回头。他们知道，前方等待的或许是刀山火海，但少年们的热血永远不会冷却。风卷着少年的歌声越传越远，那是只属于他们的江湖，是永远不会落幕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