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三分，吴邪悄无声息地钻出帐篷。营地笼罩在浓雾中，几步外的篝火只剩零星余烬，像只疲惫的眼睛半睁半闭。他紧了紧背包带，里面装着干扰器、绳索和那把贴身匕首。
右手突然被握住。吴邪差点出手，幸好及时认出张起灵的轮廓。
"小哥？"他压低声音。
张起灵没说话，拉着他躲到货车后面。胖子已经等在那里，正摆弄一个看起来像老式收音机的装置。
"胖爷我连夜改装的，"胖子得意地小声说，"根据你给的那个频率，理论上能干扰那破环几秒钟。但有个问题——"他指向天线，"需要近距离，五米内有效。"
吴邪点头："足够了。林如是计划三点带黎簇去主墓室？"
张起灵递过一张纸条：【已出发 西侧小路 黎被注射 不清醒】
吴邪胸口发紧。林如是提前行动了，而且又给黎簇下了药。
"走。"他简短地说。
三人借着雾霭掩护，沿西侧小路追踪。张起灵打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像猫一样泛着微光，能看清普通人看不见的痕迹。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听到了前方轮椅碾过碎石的声音。
吴邪示意停下，隐蔽在一丛灌木后观察。前方约三十米处，林如是推着黎簇的轮椅快步前行。黎簇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显然处于半昏迷状态。
"跟远点，"吴邪耳语道，"等他们到墓室再动手。"
胖子做了个ok的手势。张起灵已经无声地绕到侧翼，像影子一样贴地移动。
追踪比预想的困难。林如是极为警觉，每走一段就突然停下回头查看。有两次吴邪差点被发现，全靠张起灵及时制造声响引开注意力。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雾气时，他们到达了一处隐蔽的洞口——不是之前探索过的任何一个入口，而是被茂密藤蔓掩盖的新路径。林如是拨开藤蔓，推着轮椅消失在里面。
"新入口，"胖子皱眉，"这孙子怎么这么熟悉这墓？"
吴邪也有同样疑问。除非林如是之前来过，或者......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除非这根本不是第一次发掘。
等待五分钟后，三人跟进洞穴。里面比预想的宽敞，墙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吴邪注意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蓄电池灯——林如是提前布置好的。
"不对劲，"吴邪低声说，"他准备太充分了。"
通道向下延伸约两百米，突然开阔成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具石棺，样式简单古朴，与战国墓常见的华丽棺椁截然不同。林如是正站在棺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对黎簇说着话。
吴邪示意张起灵和胖子分散隐蔽，自己悄悄靠近到能听清对话的位置。
"......最后机会，"林如是的声音冰冷而生硬，与平日温和假面判若两人，"密钥在哪里？"
黎簇的头微微动了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别装了，"林如是冷笑，"我知道抑制剂效果已经过了。"他粗暴地抓起黎簇的头发，"这两年我容忍你的小把戏，因为需要你自愿配合。但现在时间到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装置，按下按钮。黎簇脚踝上的金属环立刻亮起刺目的红光。青年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挤出压抑的惨叫。
吴邪差点冲出去，但张起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再问一次，"林如是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吴邪把密钥藏在哪里？"
黎簇颤抖着摇头。林如是狞笑着转动按钮，金属环发出的光变成暗紫色。黎簇的惨叫戛然而止，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起来。
"知道这是什么模式吗？"林如是俯身在黎簇耳边说，"不是痛觉，也不是麻痹。是直接刺激迷走神经，引发心脏骤停。最后一次机会，小叛徒。"
黎簇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林如是凑近去听——
"吴......邪......"黎簇的声音微弱但清晰。
林如是暴怒地直起身："又是他！两年了，你还是忘不了那个抛弃你的人？"他疯狂地转动按钮，"那你就带着这份愚蠢的忠诚去死吧！"
吴邪再也忍不住了。他箭步冲出，同时大喊："胖子！现在！"
胖子手中的干扰器发出刺耳的嗡鸣。金属环上的紫光闪烁了几下，突然熄灭。林如是震惊地转身，正好迎上吴邪的拳头。
这一拳用上了十成力，林如是被打得踉跄后退，嘴角开裂。但他很快稳住身形，擦去血迹冷笑："终于现身了？我还在想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吴邪没理他，迅速检查黎簇的情况。青年面色惨白，呼吸微弱但平稳。金属环仍然紧扣在脚踝上，但暂时失效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吴邪声音低沉危险。
林如是笑了："只是帮他认清现实。你以为他是受害者？"他指向石棺，"问问他自己是谁。"
吴邪这才注意到石棺上刻满了与黎簇轮椅上相似的符号。最上方是一个清晰的藏文符号，他认出那是"容器"的意思。
"什么把戏？"胖子持刀逼近林如是。
"不是把戏，是真相。"林如是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你们的小黎同志不是普通叛逃者。他是汪家最成功的实验体——记忆容器。"
吴邪心头一震。记忆容器？他想起张起灵解读的壁画内容，关于换命和记忆转移的部分。
"胡扯！"他厉声喝道，同时示意张起灵检查黎簇状态。
林如是不慌不忙地从内袋取出一个小瓶："想知道真相？让他闻这个。当然，"他冷笑，"后果自负。"
张起灵接过瓶子，谨慎地嗅了嗅，皱眉递给吴邪："曼陀罗提取物，致幻剂。"
"能暂时打破记忆屏障，"林如是解释，"让他想起自己究竟是谁。或者说，"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石棺，"想起他体内装着谁的记忆。"
吴邪犹豫了。给黎簇使用致幻剂风险太大，但如果真能解开他被压抑的记忆......
"别上当。"胖子低声道，"这孙子肯定有诈。"
就在这时，黎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睁开眼睛。他的目光茫然地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吴邪脸上，闪过一丝微弱的清明。
"吴......邪......"他艰难地伸出手，"别......相信......"
林如是突然动了。他以惊人的速度绕过胖子，直扑黎簇。吴邪本能地挡在轮椅前，却见林如是手中寒光一闪——不是攻击黎簇，而是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滴在石棺上的藏文符号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符号开始泛出暗红色光芒，像被激活的电路板。整个石室随之震动起来。
"晚了。"林如是退到石棺旁，"仪式已经开始。"
张起灵迅速检查黎簇状况，脸色突变："脉搏不稳！"
吴邪回头，惊恐地看到黎簇开始抽搐，嘴角溢出白沫。更可怕的是，他脚踝上的金属环竟然自行启动了，闪烁着不祥的血色光芒。
"你做了什么？"吴邪怒吼。
"不是我，是仪式。"林如是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石棺里躺着的是汪家上一任'驯兽师'，我的老师。他死前将自己的记忆编码植入特定受体——就是你亲爱的黎簇。"
吴邪如遭雷击。这就是黎簇被特别"照顾"的原因？他不是普通囚犯，而是......记忆载体？
"为什么现在才激活？"胖子问出了关键问题。
林如是笑了："需要特定条件。第一，受体必须达到一定年龄——大脑发育成熟。第二，必须在老师墓前。第三，"他看向吴邪，"需要密钥持有者在场。青铜门的能量是记忆转移的最后催化剂。"
石室震动得更厉害了。顶部开始落下碎石。吴邪护住黎簇，大脑飞速运转。林如是的说法有漏洞——如果只需要他在场，为什么之前不直接绑架他？
"你在撒谎。"吴邪突然说，"如果真这么简单，你早就可以强迫我来了。还有什么条件？"
林如是表情微变，随即恢复："聪明。确实还有一个条件——受体必须自愿接受记忆覆盖。"他看向痛苦挣扎的黎簇，"这就是为什么我花了两年时间，用药物和心理暗示软化他的意志。"
张起灵突然插入："不全是。"他指向黎簇轮椅上的刻痕，"他在抵抗。用疼痛保持清醒。"
吴邪明白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不仅是记录，更是黎簇对抗记忆篡改的证明。每一次自残，都是他对自我意识的捍卫。
"没用的，"林如是冷笑，"仪式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要么成功转移，要么......"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受体大脑过载。猜猜哪种结果更可能？"
黎簇的抽搐突然停止了。他缓缓坐直身体，眼神却完全陌生——冰冷、计算、充满居高临下的审视。当他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的低沉与威严：
"吴邪。久仰大名。"
吴邪后背窜上一股寒意。这不是黎簇的声音和语气。
"任教授？"林如是突然变得恭敬，"您醒了？"
"黎簇"——或者说占据黎簇身体的存在——冷冷地扫视四周："进度太慢了。密钥呢？"
胖子倒吸一口冷气："卧槽，真他妈上身了？"
吴邪却注意到一个细节：黎簇的右手食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摩尔斯电码的"H"和"E"。
他在试图传达什么？Help？还是......
"密钥在哪里？""黎簇"突然盯住吴邪，那种眼神像X光一样穿透性，"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吴邪稳住呼吸："你先放开黎簇。"
"黎簇？""任教授"笑了，"这个容器吗？他已经不存在了。从第一针抑制剂开始，他的记忆就在逐步擦除。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轮椅上的手指再次敲击："L""I""E"。
谎言。吴邪心头一亮。黎簇还在里面，正在抵抗记忆侵占！
"证明给我看，"吴邪拖延时间，"告诉我一件只有黎簇知道的事。"
"任教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幼稚。"他转向林如是，"处理掉他们。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林如是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把奇形匕首。张起灵立刻挡在吴邪面前，黑金古刀已然在手。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黎簇的身体突然再次痉挛。他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他的声音变回了自己，"出去......从我的脑子里......出去！"
"任教授"的表情扭曲了："你怎么还能抵抗？这不可能！"
吴邪抓住机会冲上前，一把抱住黎簇："战斗，黎簇！别让他得逞！"
黎簇的眼睛在两种状态间快速切换，时而冰冷如陌生人，时而痛苦如本尊。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入吴邪的手臂。
"钥......匙......"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在......杭州......在......"
"闭嘴！""任教授"的声音再次占据上风，"你这卑贱的容器！"
张起灵突然将那个曼陀罗提取物小瓶塞到黎簇鼻下。青年猛地吸气，随即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他的身体像触电般绷直，然后软绵绵地倒进吴邪怀里。
"黎簇！"吴邪惊恐地检查他的脉搏——微弱但稳定。
林如是脸色大变："你做了什么？！仪式被打断了！"
张起灵冷静地分析："致幻剂让主体记忆混乱，暂时破坏了转移过程。"
胖子咧嘴一笑："所以现在是重启时间？"他举起干扰器，再次按下开关。
金属环再次失效。黎簇的眼睛慢慢睁开，这次完全是他自己的眼神——虚弱但清明。
"吴邪......"他微弱地说，"钥匙在......"
"别说了，"吴邪紧紧抱住他，"留着体力。我们会解决这一切。"
林如是发出愤怒的咆哮："你们毁了两年的心血！"他扑向石棺，将更多血抹在符号上，"既然如此，那就同归于尽！"
整个石室剧烈震动起来，顶部开始大面积坍塌。张起灵一把拉起吴邪和轮椅："走！"
胖子殿后，不断击飞落下的碎石。四人向出口狂奔，身后传来林如是疯狂的吼叫和石棺爆裂的巨响。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出口时，一块巨石从顶部砸下，正好堵住通道。张起灵和吴邪合力也无法撼动。
"另一条路！"胖子大喊。
黎簇虚弱地指向右侧："那里......有工匠通道......我看到了......图纸......"
吴邪没时间思考黎簇何时看过图纸。他们转向右侧狭窄缝隙，勉强挤入。通道蜿蜒向上，空气越来越新鲜。
终于，他们爬出一个小洞口，重见天日。身后传来最后一阵剧烈震动，然后归于平静——整个地下结构完全坍塌了。
吴邪瘫坐在地，仍紧紧抱着黎簇。青年已经半昏迷，但右手仍死死抓着吴邪的衣角，仿佛害怕再次被丢下。
"他怎么样？"胖子喘着粗气问。
张起灵检查后说："脱水，轻微脑震荡，但意识清醒。金属环需要专业工具拆除。"
吴邪轻轻拂开黎簇额前的湿发："结束了。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黎簇微微摇头，嘴唇蠕动。吴邪俯身去听——
"没结束......"黎簇气若游丝，"他......逃出来了......"
"谁？"
"任......"黎簇的眼睛突然睁大，里面闪过一抹不属于他的冷光，"他......在我里面......"
吴邪如坠冰窟。难道记忆转移已经部分成功？黎簇体内现在有两个意识？
没等他追问，黎簇彻底昏了过去。但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仍紧锁着，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
张起灵和胖子去远处联系救援。吴邪独自抱着黎簇，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两年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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