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吴邪盯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里面躺着的黎簇身上插满管子，胸口随着呼吸机规律起伏。已经三天了，青年没有醒来的迹象。
"脑电波显示异常波动。"医生推了推眼镜，"不像普通昏迷，更像是......"
"意识活动异常活跃。"张起灵突然接话。
医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错。就像在做一场极其真实的梦。"
吴邪握紧拳头。不是梦——是一场战争。黎簇的意识正在自己脑海中与任教授的记忆对抗。而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胖子拎着外卖回来，递给吴邪一份："吃点东西，别把自己熬垮了。"
吴邪摇头。胃里像塞了铅块，任何食物都会直接吐出来。
"王盟来消息了，"胖子压低声音，"那个金属环他破解不了，需要专业神经外科医生。已经联系了小花，他明天带团队到。"
吴邪点头。解雨臣的医疗团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他都取不下那个该死的控制器......
"小哥，"吴邪转向一直沉默的张起灵，"有什么古籍提到过记忆侵占吗？任何线索都行。"
张起灵沉思片刻："西域有种秘术，将死者记忆封存于活人体内。需要特定条件激活。"他看向病房，"黎簇体内可能早有'种子'。"
吴邪心头一震。他突然想起黎簇曾经无意中提到的事——在进入汪家训练营前，他接受过一次"特殊体检"，之后有段时间经常做奇怪的梦。
"汪家早就选中他了？"吴邪声音发涩，"为什么？"
"血脉。"张起灵简短地说，"黎簇祖上与汪家有渊源。适合做容器。"
胖子吹了声口哨："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局？小黎同志是颗不知道自己是棋子的棋子？"
吴邪太阳穴突突跳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与黎簇的相遇、古潼京的一切、甚至后来的分离......都可能被某种程度地操控着。这个念头令人窒息。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吴邪腾地站起，看到黎簇的身体在床上剧烈抽搐。医生护士冲进去，将围观者赶到外面。
透过玻璃，吴邪看到黎簇的眼睛睁开了——但那眼神陌生而冰冷，绝不是他认识的青年。医生试图按住他，却被一股怪力甩开。
"任教授。"张起灵低声道，"占据上风了。"
吴邪不顾阻拦冲进病房："黎簇！"
病床上的人转向他，嘴角勾起一个不属于黎簇的冷笑："又见面了，吴先生。"
声音低沉平稳，带着学者特有的抑扬顿挫。吴邪后背发凉——这绝对不是黎簇的说话方式。
"任教授，"吴邪强作镇定，"放开黎簇。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多么感人。""黎簇"讥讽地说，"但谈判需要筹码，而你一无所有。"他活动着手腕，好奇地打量周围的医疗设备，"这具身体比我想象的虚弱。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一位护士试图给他注射镇静剂，被他轻易躲过，反手将针头抵在她脖子上。病房里一片惊叫。
"都别动。""黎簇"平静地命令，"我需要安静的环境和......"他的目光落在吴邪身上，"这位吴先生的配合。"
吴邪示意其他人后退："你想要什么？"
"首先，取下这个烦人的控制器。""黎簇"指了指脚踝上的金属环，"然后，带我去青铜门。"
"不可能。"吴邪断然拒绝。
"黎簇"笑了："你以为我在请求？"他突然拔掉手臂上的输液针，鲜血顿时涌出，"我可以让这具身体遭受各种'意外'。你想看他痛苦吗？"
吴邪咬紧牙关。这是卑鄙的威胁——任教授不在乎黎簇的身体，但他们不能不在乎。
"给我一小时。"他最终说，"我需要联系专家拆除控制器。"
"半小时。""黎簇"躺回床上，优雅地交叉双手——这个动作在真正的黎簇身上显得如此违和，"别耍花样。我虽然刚'醒来'，但共享了黎簇的部分记忆。我知道你有多在乎这个......容器。"
吴邪退出病房，后背已经湿透。胖子立刻凑上来："现在怎么办？真找医生拆那破环？"
"拆。"吴邪咬牙，"但要加个后门程序。王盟能做到吗？"
张起灵点头："我去联系。"
一小时后，解雨臣带着医疗团队匆匆赶到。她听完情况，脸色凝重："记忆侵占？汪家居然真的研究成功了？"
"你知道？"吴邪惊讶地问。
"听说过理论。"解雨臣检查着金属环的扫描图，"将死者记忆编码植入活人大脑，通过特定条件激活。需要受体与捐赠者有高度基因匹配。"她皱眉，"黎簇的家族......"
"与汪家有渊源。"吴邪想起张起灵的话，"现在能拆除这个吗？"
解雨臣点头："能拆，但有个问题——它已经和坐骨神经建立了连接。强行拆除可能导致永久性损伤。"
吴邪胸口发闷："多大风险？"
"50%瘫痪可能。"她诚实地说，"但如果留着，任教授能通过它继续控制黎簇。"
病房门突然打开。"黎簇"——或者说任教授——自己推着轮椅出来，脸色苍白但神情自若："讨论完了？我的耐心有限。"
解雨臣惊讶地看着他："你......"
"任平生。""黎簇"优雅地伸出手，"很荣幸认识解当家。令尊的考古论文我拜读过，相当精彩。"
解雨臣犹豫地握了握手，明显被这种违和感震惊了。吴邪注意到"黎簇"的举止完全变了——每个动作都带着学者特有的精确与克制，与黎簇本来的随意灵动截然不同。
"控制器今天就能拆除。""黎簇"——任教授——平静地说，"我已经联系了专机，明早飞往长白山。"
吴邪心头一震："你怎么联系的？"
任教授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黎簇知道你的卫星电话密码。顺便说，你的二叔很担心你。"
吴邪血液几乎凝固。任教授不仅控制了黎簇的身体，还在利用他的记忆获取情报！
解雨臣的医疗团队开始准备手术。吴邪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溜进了楼梯间。王盟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改装过的控制器。
"按你说的做了个复制品，"王盟小声说，"外观一样，但内部加了个阻断器。只要激活，就能切断任教授对金属环的控制。"
吴邪接过装置："怎么激活？"
"特定频率的声波。"王盟递给他一个U盘，"这里面有段音频，用最大音量播放就行。但老板......"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任教授已经部分融合了黎簇的记忆，他可能知道这是个陷阱。"
吴邪握紧U盘："赌一把吧。"
手术进行得出奇顺利。解雨臣成功拆除了金属环，但按照计划，实际拆下的是王盟制作的复制品，真正的控制器被秘密保留下来。任教授——现在应该叫任黎簇了——似乎没有察觉异常。
当晚，吴邪守在病房外，疲惫不堪却无法入睡。凌晨三点，门轻轻开了。任黎簇站在门口，已经换好便装，手里拿着吴邪的卫星电话。
"车在楼下。"他说，"我们该出发了。"
吴邪假装困倦地揉眼："现在？医生说你至少需要观察24小时——"
"我对这具身体的状况比医生清楚。"任黎簇冷笑，"别拖延时间了。你、我和张起灵，其他人不许跟来。"
吴邪暗自心惊。任教授不仅继承了黎簇的记忆，似乎还读取了他的部分技能——包括对吴邪行为模式的了解。
"胖子呢？"
"太吵。"任黎簇转身走向电梯，"五分钟后见不到张起灵，我就从医院天台跳下去。相信你不会喜欢那个画面。"
吴邪咬牙联系了张起灵。二十分钟后，三人坐在一辆黑色SUV里，驶向机场。任黎簇坐在后排，闭目养神，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膝盖——完全不像黎簇习惯性的烦躁动作。
"密钥在哪里？"他突然开口，眼睛仍闭着。
吴邪透过后视镜观察他："什么密钥？"
"别装傻。"任黎簇睁开眼，那目光冷得像蛇，"青铜门的密钥。黎簇的记忆很模糊，但足够我知道它存在。"
吴邪保持沉默。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密钥的具体位置。两年前为安全起见，他将其分成三部分，分别藏在不同地方。只有张起灵知道全部位置。
"到了自然会知道。"张起灵突然说。
任黎簇挑眉："张家族长亲自护送？我受宠若惊。"他靠回座椅，"不过也是，毕竟这次实验若成功，汪家就能实现真正的永生。你们当然紧张。"
吴邪握紧方向盘。原来如此——任教授的记忆侵占只是第一步，汪家的真正目标是完善意识转移技术，最终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飞机在晨光中起飞。任黎簇很快"睡着"——或者说进入了某种冥想状态。吴邪趁机低声问张起灵："有办法分离他们吗？"
张起灵沉思片刻："有。但风险大。"
"多大风险？"
"可能......两者皆失。"
吴邪胸口发紧。这意味着不仅可能失去黎簇，还可能释放出任教授的全部意识。但若不尝试，黎簇将永远消失在被侵占的思维里。
长白山的寒风一如既往地刺骨。三人换乘越野车，又徒步两小时，终于到达青铜门所在的秘密入口。任黎簇——尽管刚手术后不久——走得稳健有力，显然任教授的意识增强了对身体的控制。
"就是这里。"张起灵停在一条狭窄的冰缝前。
任黎簇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带路。"
冰缝内部逐渐开阔，最终通向那个吴邪无比熟悉的巨大洞穴。青铜门依然矗立在那里，古老而神秘，表面布满难以解读的纹路。
"密钥。"任黎簇伸手，"别告诉我你们没带。"
张起灵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三块形状奇特的青铜碎片。吴邪认出那是密钥的三分之一——张起灵只带了其中一部分。
任黎簇接过碎片，仔细检查："不完整。"
"先证明黎簇还在。"吴邪强硬地说，"否则别想见到其余部分。"
任黎簇笑了："证明？好啊。"他闭上眼睛，面部肌肉突然扭曲，像是两个人在皮下争夺控制权。当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神变得年轻而慌乱——
"吴邪？！"声音是黎簇自己的，"这是哪里？我为什么——"话未说完，表情又变回任教授的冷静，"满意了？"
吴邪心跳加速。那个瞬间确实是黎簇，他敢肯定。青年还在那里，只是被压制了。
"再让他出来一次。"吴邪要求，"时间长些。"
任黎簇摇头："交易不是这样做的。更多密钥，更多黎簇。否则......"他走向青铜门，"我可以自己尝试激活。黎簇的记忆里有足够多的片段。"
张起灵突然挡在他面前："危险。"
"让开。"任黎簇冷声道，"除非你想看我割开这具漂亮的手腕。"
僵持之际，吴邪注意到任黎簇的右手食指微微抽动——是黎簇习惯性的紧张动作。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脑海：如果任教授能读取黎簇的记忆，那么反过来呢？黎簇是否也能接触到任教授的知识？
"密钥需要特定顺序激活。"吴邪突然说，"错一步，门会永久封闭。黎簇的记忆里有这部分吗？"
任黎簇眯起眼："你在虚张声势。"
"是吗？"吴邪走向青铜门，手指悬在某个纹路上方，"这个符号代表什么？黎簇知道吗？"
任黎簇的表情第一次出现犹豫。吴邪知道自己猜对了——任教授虽然能读取黎簇的记忆，但并非全部，尤其是专业性强的内容。
"不如这样，"吴邪提议，"让黎簇出来，他有考古学基础，能验证我的说法。"
任黎簇考虑片刻，突然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瓶吸入某种气体。几秒钟后，他的身体语言再次变化——肩膀放松，眼神变得警惕而迷茫。
"吴邪？"黎簇的声音，充满困惑，"我......我好像做了很长的梦......"
吴邪小心靠近："黎簇，真的是你？"
青年点头，随即痛苦地抱住头："他在我脑子里......像另一个声音......"他突然抓住吴邪的手臂，"小心！他计划——"
话未说完，黎簇的身体再次绷直，表情变回任教授的冷静："够了。"他转向张起灵，"我要完整密钥。现在。"
张起灵不动声色："为什么汪家如此执着于青铜门？"
任教授微笑："你以为这是普通的古老遗物？不，它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意识传输装置。西王母国的技术远超现代想象。"他狂热地抚摸着门上的纹路，"有了它，汪家精英的意识可以无限延续，永远统治地下世界。"
吴邪胃部下沉。原来这才是汪家的终极目标——不是简单的记忆保存，而是通过青铜门实现大规模的意识永生。
"密钥。"任教授再次要求，声音变得危险，"否则我让黎簇跳下那边的悬崖。"
张起灵缓缓取出剩余密钥碎片。就在任教授伸手去接的瞬间，吴邪突然大喊："现在！"
张起灵闪电般出手，一根银针精准刺入黎簇后颈。任教授惊愕地瞪大眼睛，身体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起效了？"吴邪紧张地问。
张起灵检查脉搏："暂时。药物只能压制任教授意识几分钟。"
吴邪迅速从怀中取出U盘和王盟给的播放器："足够了一—"
话音未落，本应昏迷的"黎簇"突然暴起，一把匕首刺向吴邪腹部。张起灵反应极快，挡开了致命一击，但刀刃仍然划过吴邪侧腹，鲜血顿时涌出。
"你以为我会中同样的计两次？"任教授冷笑，声音因药物影响而含糊，"黎簇的记忆里有你们所有小把戏......"
吴邪跪倒在地，按住流血的伤口。张起灵与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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