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池底的星图

缓冲带的水面炸开一片紫光。沈逸然的后背撞上金属网格，右臂结晶层与池水接触的瞬间爆出细密电火花。林妍在他斜前方两米处沉浮，防护面罩已经碎裂，嘴角渗出的血丝在水里晕开成蛛网状。

"抓住——"沈逸然刚张口就被灌进半口腥咸的液体。某种金属锈味混着药水的气息直冲鼻腔，他看见自己的右手正在发光——不是平时那种稳定的蓝，而是掺着紫色的不稳定频闪。

林妍突然剧烈抽搐。她脖颈处的皮肤下浮现出北斗七星纹路，第七颗星的位置正在渗血。那些血珠没有溶解，反而聚成细小的结晶颗粒悬浮在水中，随着水流旋转成环状。

沈逸然蹬着网格扑过去，抓住她战术背心的肩带。指尖触到背心内侧的硬物——是那把改造过的警用匕首，刀柄上刻着顾明昭的警号尾数。这个发现让他动作滞了半秒，就在这瞬间，林妍脖颈的七星纹路突然投射出光束，在水底交织成三维地图。

七个红点在地图上跳动，最后一个定位在——

"净化池...底..."林妍的嘴唇在面罩后开合，声音通过沈逸然头盔里的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沙沙声，"顾明昭...藏了..."

沈逸然右臂的结晶层突然剥落。那些碎片没有下沉，而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飞向地图上的红点，在第三个坐标位置拼出残缺的钥匙形状。他猛地拽着林妍往水面游，头顶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把缓冲带照得如同手术室般惨白。

"你早就知道净化池底下有东西？"沈逸然把她推上金属平台，自己撑边缘翻上来时，右臂结晶层擦过锈蚀的铆钉，带出一串蓝紫色火星。

林妍蜷缩着咳嗽，每咳一声就有更多紫色结晶从指缝间漏出来。她的战术手套已经破了，露出指尖发黑的皮肤。"系统要的不是数据..."她突然抓住沈逸然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是复现VII号的死亡过程..."

沈逸然甩开她的手去拆过滤网。十六个螺栓有七个已经锈死，剩下九个里五个有明显的新鲜扳手痕迹。当他撬开第三层滤网时，一块警号金属片当啷落地——顾明昭的编号，边缘沾着三年前的血迹，但刮痕是新的。

金属片接触地面的刹那，整个净化池响起机械运转的轰鸣。天花板降下七根机械臂，末端针管泛着绿光，其中三根正对林妍的后颈。沈逸然扑过去把她拖到控制台后方，针管扎进金属平台时溅起的液体腐蚀出北斗七星状的孔洞。

"VII号样本数据完整度98%，开始VIII号样本采集。"控制台的合成音在暴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但最让沈逸然血液凝固的是背景音——那段循环播放的授权录音里，分明是现任局长的声线。

林妍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她的防护服领口被无形力量扯开，露出锁骨下方发光的七星标记。沈逸然按住她肩膀时，发现自己的右臂结晶正以相同频率闪烁。某种诡异的共振让他看见画面闪回——顾明昭倒在血泊里，右手保持着与林妍此刻完全相同的姿势，按着锁骨下方。

"走！第七坐标在局长...办公室..."林妍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她扯开沈逸然的战术包，抽出那半枚在坠落时不知何时出现的染血门禁卡，塞进他掌心，"三年前他选择你活下来...现在轮到我了..."

控制台突然爆出刺目红光。沈逸然看见机械臂的液压管开始输送绿色液体，而林妍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她的嘴角还在流血，但那些血珠已经变成紫色结晶，在地面拼出"VIII→IX"的箭头符号。

沈逸然抄起警棍卡进最近的机械臂关节。金属摩擦的火星溅到脸上，他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但更强烈的是林妍血液里的药水味——和三年前顾明昭临终时病房里的气息一模一样。

"样本采集强制启动。"合成音刚落，七根机械臂同时转向。沈逸然拽着林妍滚到净化池边缘，背后传来针管扎进金属的闷响。水位突然暴涨，泛着紫光的浪头打过来时，他最后看见的是林妍解脱般的微笑。

闸门在身后闭合的巨响震得鼓膜生疼。沈逸然在排水管里爬了十七分钟，掌心始终紧攥着那半张门禁卡。当他的膝盖终于碰到实地时，暴雨已经停了，月光照出卡片上凝固的血迹——那根本不是他的血。

沈逸然的手指在门禁卡边缘摩挲出沙沙声。月光下那抹暗红突然开始蠕动——血迹正在溶解，像活物般爬向他的虎口。他猛地甩手，血珠却在半空悬停，组成三个颤抖的数字：719。

排水管出口处的监控探头突然转向。沈逸然侧身滚进配电箱阴影里，听见自己战术服右袖结晶层剥落的脆响。那些碎片落地后立即融化成胶状物，蜿蜒着爬向二十米外的办公楼侧门。

"操..."他扯下破损的袖管缠住手掌。布料接触血迹的瞬间，整栋办公楼突然断电，只有七楼最右侧的窗户亮起紫光——局长办公室的防弹玻璃后，有个模糊人影正俯身操作控制台。

沈逸然摸向腰间的手枪却抓了个空。战术包夹层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金属物体，掏出来时还在发烫——是把老式转轮手枪，弹巢里五发子弹的底火都刻着顾明昭的警号。

七楼的紫光突然变成脉冲频率。沈逸然右臂残留的结晶层随之刺痛，像有无数蚂蚁在皮下啃噬骨髓。他低头看见自己的静脉正在发光，紫色光点顺着血管流向心脏，在锁骨下方拼出残缺的北斗七星。

办公楼正门的指纹锁突然爆出电火花。沈逸然冲进去时，电梯显示屏正以倒计时方式显示数字：7...6...5...每跳一个数字，他右臂的光点就多爆裂一颗。

安全通道里弥漫着防腐剂的味道。爬到四楼时，沈逸然踢翻了个银色金属箱——箱体标注着"VII号样本回收专用"，但里面整齐码放的却是顾明昭当年失踪的现场照片。最上面那张的拍摄日期被红笔圈出：7月19日。

五楼转角处的应急灯管突然炸裂。玻璃渣雨中，沈逸然看见自己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三个——中间是他现在的模样，左侧影子穿着三年前的警服，右侧影子则全身覆盖紫色结晶。三个影子的右手同时举起转轮手枪，瞄准镜反光里映出七楼窗口的人影轮廓。

六楼走廊的防火门被焊死了。沈逸然用警棍撬门时，转轮手枪突然自动转动弹巢，撞针在空弹仓位置发出"咔"的轻响。几乎同时，七楼传来玻璃碎裂声，那个模糊人影已经站在破窗边缘，手里捧着个正在脉动的紫色晶体。

沈逸然踹开最后一道门的瞬间，整条走廊的墙面渗出紫色液体。那些黏液组成箭头指向天花板，他抬头看见通风管道盖板正在震动，里面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和顾明昭临终前病房监控录到的声音波形完全吻合。

局长办公室的门把手上挂着个证物袋。沈逸然扯开袋子时，里面的警徽突然发烫，烫金编号"0719"熔化成液体滴落。门内传来机械运转声，他侧身撞进去的刹那，看见局长正把紫色晶体按进自己锁骨下方——那里有六个光点组成的残缺北斗七星。

第七颗星的位置空着，正在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