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里嗡嗡的起哄声像一群突然被惊起的麻雀。
“学霸buff？江大学霸，我们也想要啊！”后排的男生挤眉弄眼地喊，引得周围一片哄笑。
林煦的耳根发烫，低头假装整理文具，却忍不住用余光瞥向门口——江砚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截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奇怪的是，那些惯常的慌乱和心跳加速并没有出现。他摸了摸自己的发顶，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江砚掌心的温度，像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语文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林煦惊讶地发现自己出奇地平静。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窗外偶尔飞过的鸟影，甚至监考老师踱步的脚步声，都变得格外清晰。那些曾经让他抓耳挠腮的古文翻译题，今天竟然行云流水般从笔尖淌出来。
交卷铃响起时，阳光正好照在他的卷面上，将墨迹映得发亮。
走廊里挤满了刚考完的学生，嘈杂的讨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林煦随着人流往外走，一抬头就看见了江砚——他靠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浅棕色。
林煦突然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buff真管用。”
江砚的嘴角微微上扬，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过来：“下午数学，继续。”
“真想有你这么个哥哥。”林煦剥开糖纸，突然感慨。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冲散了考场的闷热。
“煦哥，你现在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陈昊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脸夸张的震惊，“一刻也离不开我们江哥了啊。”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林煦作势要踹他，却被江砚轻轻拉住了手腕。那个触碰一触即分，像一片羽毛掠过皮肤。
“走吧。”江砚的声音很轻，“去吃饭。”
食堂的喧闹声中，林煦咬着吸管偷看江砚的侧脸。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发梢上，将黑色染成温暖的栗色。那些曾经让他辗转反侧的悸动、怀疑和不确定，此刻都化成了某种踏实的心安。
江砚突然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林煦慌乱地移开视线，却听见对方很轻地笑了一声。
“下午加油。”江砚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某种秘密的摩斯密码。
林煦突然觉得，就这样，也很好。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欢呼。
林煦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响。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将课桌上的铅笔痕照得发亮。他扭头看向隔着一条过道的江砚——那人正慢条斯理地收拾文具，修长的手指将钢笔一支一支收进笔袋，动作精准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喂。”林煦突然站起来，跨到江砚桌前，手掌“啪“地拍在他的课桌上，“考完了，去网吧吗？”
他的声音里藏着隐秘的期待，像是邀请，又像是试探。江砚的课桌上有道浅浅的划痕，是上周物理课他们争论受力分析时，林煦激动之下用尺子划出来的。
江砚没抬头，只是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啪”地扔到林煦面前：“折页的最后一题，解出来就去。”
林煦瞪大眼睛：“现在？”
“嗯。”江砚终于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不是吧，大哥！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值日生懒洋洋地擦着黑板。粉笔灰在阳光里漂浮，像一场微型雪。林煦抓起那本五三，哗啦啦翻到折角的那页——是一道复杂的电磁学综合题，题干长得让人眼晕。
“靠，你就仗着你长得好看。”林煦哀嚎一声，却还是拽开江砚前座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江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他伸手从林煦手里抽回钢笔，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背：“用这个，写错了能擦。”
钢笔是深蓝色的，笔帽上有道小小的划痕——是上次林煦借去用时不小心摔的。林煦盯着那道痕迹看了两秒，他抓起笔，恶狠狠地在草稿纸上划了两道：“等着，二十分钟搞定。”
阳光慢慢西斜，教室里的影子越拉越长。林煦咬着笔帽，眉头皱成一团。江砚就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本《时间简史》，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睛。
“这里，洛伦兹力方向错了。”江砚突然用书脊点了点他的草稿纸。
林煦猛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江砚的下巴。他们离得太近，他甚至能看清江砚睫毛投下的阴影，和镜片上细小的灰尘。
“你故意的吧？”林煦眯起眼睛，“挑这么难的题。”
江砚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解不解？”
“解！”林煦咬牙切齿地低头，重新画受力分析图。
窗外的梧桐树上，知了突然开始嘶鸣。林煦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钢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奇怪的是，那些曾经让他头疼的公式，今天却格外清晰——或许是因为江砚就坐在对面，偶尔指点一两句，声音低得像大提琴的共鸣。
“好了！”林煦猛地扔下笔，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推导过程。
江砚接过那张纸，目光一行行扫过。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将原本漆黑的眸子染成琥珀色。
“错了两处。”他最终宣布，却在林煦垮下脸时补充道，“但思路是对的。”
林煦眼睛一亮：“那——”
“走吧。”江砚合上书，站起身时校服下摆轻轻擦过林煦的手背，“网吧。”
暮色已经漫上窗棂。林煦蹦起来，书包带子甩到肩上时带起一阵风：“我玩亚索！”
“别送。”江砚拎起自己的书包，语气平静，“否则下次是《量子物理导论》的题。”
林煦大笑起来，伸手去勾江砚的肩膀。他们的影子在走廊的瓷砖上重叠，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