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与薄荷

凌晨1点23分，林星遥的肚子发出第三声抗议。数位屏上的插画还差最后几笔，但胃里的空虚感已经严重干扰了她的创作。她看了眼手机——父母出差后的第三天，冰箱上的家规明确写着「厨房使用时间：6:00-21:00」。

"就破例一次..."她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走廊一片漆黑，只有萧子澈门缝下透出的微弱灯光显示他还没睡。林星遥踮着脚尖下楼，木质楼梯在体重压迫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让她心跳加速。

厨房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刺得她眯起眼睛。她轻车熟路地找到泡面柜，却愣住了——原本放满杯面的地方现在整齐排列着各种有机食材，便利贴上写着「垃圾食品已处理。饿的话有食材。」字迹工整得刺眼。

"萧子澈你这个控制狂..."她咬牙切齿地拉开冰箱，却被里面的景象震住了。

保鲜盒分门别类地贴着标签：切好的水果、洗净的蔬菜、甚至还有几份半成品菜肴。最上层放着一盒草莓蛋糕，便利贴上写着：「保质期到今天，可以当宵夜。」

林星遥正犹豫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饿了？"

她吓得差点打翻蛋糕。萧子澈穿着深灰色家居服站在厨房门口，头发微微蓬乱，眼镜后的眼睛因为困倦而半眯着。没有校服领带的束缚，他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了许多。

"我、我只是..."林星遥结结巴巴地举着蛋糕盒，"看到这个要过期了..."

萧子澈没说话，径直走到灶台前开火。他动作娴熟地打蛋、切葱花，修长的手指在厨具间穿梭，像在演奏某种乐器。

"坐着等。"他头也不回地说。

五分钟后，一碗香气扑鼻的葱花鸡蛋面推到了林星遥面前。金黄的蛋花浮在清亮的汤上，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比她平时吃的泡面高级一百倍。

"你居然会做饭？"她忍不住问。

萧子澈坐在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初中开始一个人住，习惯了。"

林星遥夹起一筷子面，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第一口下去，温暖的汤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她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好吃吗？"萧子澈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嗯！"林星遥用力点头，突然鼻子一酸。上一次有人为她下厨，还是初三那年去初恋男友家写作业时。那个笑起来有虎牙的篮球队长，最后却因为她和校花多说了一句话就轻易变心。

萧子澈敏锐地注意到她情绪变化："太咸了？"

"不是..."她慌忙低头扒拉面条，一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进汤里。该死，明明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为什么想起来还是会难过？

一只修长的手递来纸巾。萧子澈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地等她平复。这种不追问的体贴让她心头一暖——和那个当着全班面质问她"为什么勾引别人"的初恋形成鲜明对比。

“在画什么？”拿起桌上他随手放的数位笔。

“啊！别看！”林星遥慌忙去抢，却打翻了手边的水杯。水洒在萧子澈的家居服上，深灰色瞬间变成黑色。

空气凝固了。林星遥屏住呼吸，准备迎接一顿训斥。

萧子澈却只是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是校庆海报？"

林星遥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萧子澈起身拿了块抹布，"文艺部部长昨天在会上说找你设计。"

他擦桌子的动作突然顿住了——林星遥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画面赫然是她的最新插画：一个穿校服的男生背影，在阳光下背着书包。

"那是..."萧子澈眯起眼睛。

林星遥一把抢过手机，耳根发烫："随便画的！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心跳如鼓。那张背影图她画了整整三个晚上，每个线条都带着隐秘的期待。这种心情太熟悉了——和当初暗恋篮球队长时一样危险。

"随便画的参考图。"她声音发紧，"不是特定的人。"

声音越来越小，视线慢慢与他对上。

"构图不错。"萧子澈平静地说，但耳尖却红了，"吃完，早点休息。"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林星遥把发烫的脸埋进手掌。碗里的面条还冒着热气，厨房里残留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

上午的门铃声比闹钟还刺耳。林星遥顶着一头乱发打开门，看到三个男生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Surprise！"黄毛陈昊举起手里的游戏机，"会长大人连续鸽我们三周，今天必须...卧槽！"

他的目光突然定在林星遥的兔子睡衣上——毛绒尾巴随着她打哈欠的动作轻轻摇晃。

"对不起走错了！"三人齐刷刷鞠躬，转身就要走。

"站住。"萧子澈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穿着黑色居家服，头发还滴着水，目光在兄弟团和林星遥之间扫视一圈，脸色瞬间阴沉："转过去。"

三个男生立刻面壁，像被教官训话的新兵。林星遥这才意识到自己睡衣的领口有点松，慌忙捂住胸口跑上楼，却在楼梯口上绊了一跤。

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萧子澈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过来，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来灼热的温度。

"换掉去。"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林星遥迅速逃回卧室，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刚才萧子澈扶她腰的场景，竟然让她想起赵晨那次……

她换上高领T恤和长裤，对着镜子拍了拍发烫的脸颊。不能再重蹈覆辙了，那种被当成战利品炫耀又轻易抛弃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等林星遥换好衣服下楼时，客厅里的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萧子澈坐在单人沙发上，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兄弟团挤在长沙发上，像三只鹌鹑。

"那个...你们好？"林星遥试探性地打招呼。

黄毛立刻跳起来："嫂子好！我是陈昊，这俩是张瑞和王宇！我们不知道子澈有女朋友了，真的......"

一个抱枕精准砸在他脸上。

萧子澈一个眼刀甩过去，陈昊立刻蔫了。林星遥注意到萧子澈的手指在身侧微微发抖，这是他生气时的微表情。

林星遥尴尬地解释："我们父母再婚了..."

"伪骨科！"陈昊兴奋地一拍大腿，正准备说下一句，冰冷的感觉再次袭来——

"你们来干什么？"萧子澈问。

"不是说好今天开黑吗..."王宇小声嘀咕，"你都鸽我们三次了..."

萧子澈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有事。"

"什么事比兄弟还重要？"陈昊不服气地问。

"陪她去图书馆。"萧子澈面不改色地撒谎。

三个男生齐刷刷看向林星遥，她只好配合地点头："对...我们要查校庆资料..."

最终兄弟团悻悻离去，临走时陈昊还偷偷塞给林星遥一张纸条：「妹子，能把我们子澈逼到撒谎，你是第一个。佩服！」

关上门后，萧子澈突然转身面对她："以后别穿那套睡衣出房间。"

"啊？"林星遥低头看看自己的T恤牛仔裤，"我现在没穿啊..."

"我是说早上。"萧子澈的耳根红了，"那套...兔子。"

林星遥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跳漏了一拍："你...吃醋了？"

"不是。"萧子澈正在整理被弄乱的茶几："是家规。新增条款：在家着装要得体。"

看着他通红的耳朵，林星遥偷偷笑了。

"他们经常来家里打游戏吗？"她故作轻松地问。

"以前是。以后不会了。"

"你不用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他打断她，"太吵。"

但林星遥注意到他把兄弟团落下的游戏机收进了抽屉最里层。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她心脏微微发疼——

赵晨从来不会为了她放弃任何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