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空调外机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在为这雨夜的喧嚣伴奏。
林渔踮起脚尖,轻轻擦去玻璃上的水雾,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
海鲜大排档的霓虹灯牌在雨幕中闪烁,晕成一片片斑斓的色块,像是她藏在饼干盒里的那枚蓝眼泪。
这枚宝石,承载着她太多的心事。
三年来,每当交学费的前夕,她总会把它贴在胸口,让那丝丝凉意顺着肋骨,缓缓钻进心室,仿佛能带走一丝生活的沉重。
“小渔!12号桌加两打生蚝!”老板娘尖着嗓子喊,声音穿透了嘈杂的餐厅,显得格外刺耳。
林渔刚端起油腻腻的托盘,还没来得及转身,托盘就被一把夺走。
她踉跄着撞上冰柜,冰冷的金属贴在后背,让她打了个寒战。
油头老板的啤酒肚顶住她的后背,一股蒜蓉味的热气喷在她耳后,让她几乎窒息。
“大学生端盘子多可惜,今晚跟叔叔去游艇会?”他肥短的手指正往她的围裙里探,那眼神,充满了贪婪和不怀好意。
就在这时,玻璃门突然被海风撞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铜铃叮咚作响,像是在为这场混乱敲响警钟。
顾屿站在门廊,收起手中的伞。
他身上的黑风衣肩头落满了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仿佛是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他腕间的蓝眼泪吊坠在暖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芒,与林渔锁骨间突然发烫的贝壳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振。
油头老板的手僵在半空,手中的生蚝砸在地上,迸出珍珠白的碎光,仿佛是命运的碎片在这一刻四散开来。
“两年前在苏门答腊岛见过这种珍珠贝。”
顾屿弯下腰,轻轻捡起地上的碎片,指尖捏着蚝肉里的小珍珠,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可惜捕捞船为了取珍珠凿穿贝壳,导致整个种群灭绝。”
他忽然抬眼看向林渔,眸光锐利如解剖刀,直直刺入她的心底,“你说,这算不算谋杀?”
冰啤酒顺着林渔发抖的手指,浸湿了记账本。她当然认得这颗珍珠——正是昨夜缀在贝壳风铃里的那颗。
当顾屿的皮鞋碾过珍珠时,她听见自己缝在风铃里的助学贷款申请表发出脆响,仿佛是她脆弱的心在这一刻被无情地碾碎。
暴雨在凌晨三点渐渐转成细雨,雨丝如针,密密麻麻地落下。
林渔蹲在后巷,刷着满是污渍的龙虾箱。她的珊瑚绒外套兜着的小灵通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一个定位地址,还附着一张月牙海螺的照片——正是三年前顾屿留下的那枚。
螺壳内侧用荧光涂料画着经纬度,定位显示在南海某钻井平台。她的心猛地一颤,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铁门吱呀作响,顾屿的影子斜斜地切进月光,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走来的幽灵。
他掌心的贝壳项链滴着水,每片贝壳都刻着微缩海图,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你每晚挂在窗边的风铃,是在等潮水带来答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渔的橡胶手套裂开一个豁口,指尖的伤口被咸水刺得生疼。
当顾屿突然握住她手腕时,她手中沾着鳞片的手工刀当啷落地。
男人用酒精棉擦拭她伤口的样子,专注而细致,像是在保养一件珍贵的深海探测器。
“为什么躲着看我演讲?”顾屿把珍珠放进她掌心,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上周他在海洋大学的特邀讲座上,曾展示过蓝眼泪培育技术,台下的林渔攥着宣传册缩在最后一排,睫毛抖得像垂死的水母,她的眼神里藏着太多的故事,却又无从说起。
潮汐声突然灌满耳膜,林渔看见顾屿的领带夹闪了一下,那是种军用级定位器的微光。
她想起昨夜潜入他游艇时,在舱底看到的声呐成像图——正是她从小梦见的那艘沉船轮廓。
她的心跳加速,仿佛能听见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动。
“您认错人了。”林渔转身去捞漂走的塑料盆,却被顾屿用风衣裹住。
他心跳贴着她的后背传来,频率竟与潮汐监测仪的数据完全吻合。
这一刻,她的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却又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