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恩盛把空水杯放在茶几上，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小黄豆直播时总爱念叨“差不多就行，知足常乐”，可他做不到。
手机里那些匿名私信的恶语、评论区藏在夸夸里的阴阳怪气、同行团队若有若无的小动作……
这些他都记在心里，像揣着块磨人的石头。
他太清楚互联网的规则了，站得越高，想拉你下来的人就越多。
粉丝捧着他往上走，他每退一步，最先被石子砸中的从来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些替他说话的人。
上次有黑粉造谣时，粉丝通宵达旦地控评、举证，他看着那些带着黑眼圈的ID在超话里互相打气，就知道自己不能停。
祝心你好像总是把自己绷得很紧
祝心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祝心我看过你的直播。
祝心把自己的腿盘了起来。
祝心你以前不是像这样的
祝心你以前直播的时候很少发呆
他愣了一下，是啊，以前在小出租屋里直播时，哪想过什么塌房、上位？
那时候最大的烦恼是今天的选题没人看，是外卖点贵了要省两顿。
然后拼命的想要擦边吸引姐姐注意。
可现在不行了，他身后跟着太多人的期待，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过敏的红疹还在发烫，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
他怕辜负粉丝，怕被人看笑话，怕自己摔下去时，连带着那些支持他的人一起被淹没。
这种恐惧，比暗恋的扭捏更磨人，像条无形的绳子，捆着他不敢往前，也不能往后。
窗外的烟花渐渐稀了，祝心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他换了块冰毛巾。
孙恩盛盯着那块冒着白气的毛巾，忽然觉得，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知足常乐，不过是一边怕摔，一边逼着自己往前走罢了。
孙恩盛指尖的冰毛巾渐渐化了水，顺着指缝滴在裤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粉丝群的消息，有人截了他直播时的笑脸，配文“恩恩跨年也在发光呀”。
他点开图片，照片里的自己举着烟花棒，嘴角扬得很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时心里还悬着祝心那句没被回应的“一起跨年”。
他迅速回了个“新年快乐”，退出界面时，指尖在屏幕上按出了几道浅痕。
粉丝的爱太满了，像捧着一捧易碎的星光，他得小心翼翼地接稳，不能让任何一点私心晃了这捧光。
祝心在厨房收拾杯子，水流哗哗的响。
他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根羽毛，扫过他紧绷的神经。
他有太多话想说，说他不是故意冷落，说他心里的纠结，说那些被粉丝的期待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刻。
可话到嘴边，只剩沉默。
他只能把那点对祝心的在意，连同过敏带来的痒、没说出口的歉意，一起往心底按。
像把滚烫的铁块扔进冷水里，滋滋地冒着泡，最后沉成一块冰凉的疙瘩。
孙恩盛时间不早了
孙恩盛我先回去了
孙恩盛你也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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