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前的图书馆总是人满为患。余熹咬着笔帽，盯着面前的数学试卷，只觉得那些符号和数字像蚂蚁一样在纸上爬来爬去。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原本整齐的马尾辫弄得毛毛躁躁。

盛衍卡在这题了？

盛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温和而平静。

余熹把试卷往他那边一推

余熹完全看不懂。为什么x要等于y的平方？谁规定的？

盛衍轻笑一声，把椅子拉近了些

盛衍你看这里…

他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坐标系，笔尖在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他讲解时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温热的气息偶尔拂过余熹的耳畔。

余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题目上，而不是盛衍近在咫尺的侧脸。自从文化节那场雨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忽视他的存在——他说话时喉结的滚动，思考时微蹙的眉头，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

盛衍...所以这个函数图像应该是这样的

盛衍画完最后一笔，转头看向余熹

盛衍明白了吗？

余熹眨了眨眼

余熹呃...大概？

盛衍叹了口气，但眼神里没有丝毫不耐烦

盛衍那我们换个方法

他从书包里掏出几颗不同颜色的糖果

盛衍假设红色的是x，绿色的是y...

二十分钟后，余熹终于恍然大悟

余熹哦！所以当x变化时，y会跟着这样变动！

她兴奋地拍了下桌子，引来周围几个同学不满的目光，赶紧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歉

盛衍终于开窍了

盛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如此自然，却让余熹的心跳漏了半拍。

余熹别弄乱我头发

她嘟囔着躲开，却没什么底气

盛衍看了看手表

盛衍今天就到这里吧，七点了，你该吃饭了

余熹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余熹收拾着书本，随口问道

盛衍周三下午你总是...

盛衍突然停住，轻咳一声

盛衍呃，到点了不是吗…

余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多想。她把数学笔记本塞进书包时，不小心碰掉了盛衍的笔记本。纸张散落一地，两人同时蹲下去捡。

盛衍我来就好

盛衍动作很快，但余熹已经捡起了几张纸。她正要把它们递回去，突然注意到其中一页的边缘写满了小小的"Y.X."——她名字的首字母缩写。更让她惊讶的是，另一张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

"余熹喜好清单：

- 讨厌胡萝卜和苦瓜

- 紧张时会绕头发（准备几条发绳）

- 周三下午总要喝草莓牛奶

- 下雨天容易心情低落

- 最喜欢银杏叶..."

余熹的手微微发抖。这些都是关于她的？盛衍为什么要这么详细地记录这些？

盛衍余熹…

盛衍的声音有些紧张

余熹猛地回过神，把纸张塞回给他，故意大声说

余熹你的笔记也太乱了吧！难怪我上次借来看不懂！

她站起身，假装整理书包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余熹走吧走吧，饿死了

盛衍似乎松了口气，迅速把笔记本收好。两人走出图书馆时，夕阳已经西沉，校园里弥漫着金色的余晖。

盛衍对了

盛衍从书包侧袋掏出一盒草莓牛奶，插好吸管递给余熹

盛衍给

余熹接过，心跳突然加速。周三下午的草莓牛奶...就像他笔记本上写的那样。她小口啜饮着，甜腻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比不上心里那种奇怪的甜蜜感。

余熹谢谢

她轻声说，不敢看盛衍的眼睛

回家的路上，余熹比平时安静许多。盛衍也似乎心事重重，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尴尬，却充满了一种微妙的张力。

盛衍明天继续？

在分岔路口，盛衍问道

余熹点点头

余熹嗯，老地方

她转身要走，却听见盛衍又叫她

盛衍余熹…

余熹怎么了？

盛衍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了笑

盛衍没什么，明天见

第二天午休时间，余熹和林小悠在食堂排队打饭。

林小悠听说你和盛衍最近天天泡图书馆？

林小悠八卦地凑过来

林小悠进展如何？

余熹翻了个白眼

余熹能有什么进展？我们就是在复习数学而已

林小悠得了吧

林小悠谁不知道盛衍对你...

她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徐雅婷和几个女生走进食堂，所到之处引来不少目光。徐雅婷今天特意打扮过，长发披肩，校服裙子改短了几寸，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林小悠看，你的情敌来了

林小悠用手肘捅了捅余熹

余熹皱眉

余熹什么情敌？我跟盛衍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林小悠坏笑

林小悠是吗？那你为什么捏紧了餐盘？

余熹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中用力到指节发白。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但视线还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徐雅婷。只见她径直走向正在吃饭的盛衍和陈墨那桌，优雅地坐在了盛衍旁边的空位上。

余熹立刻转回头，死死盯着菜单牌，却竖起了耳朵想听那边的动静。可惜食堂太吵，什么也听不清。

林小悠要不要过去看看？

林小悠怂恿道

余熹不去

余熹硬邦邦地回答

余熹跟我有什么关系

打完饭，她们找了张远离盛衍那桌的位子坐下。余熹机械地咀嚼着饭菜，却食不知味。她告诉自己不应该在意，但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地往那边瞟。

林小悠余熹，

林小悠突然严肃起来

林小悠有件事你得知道

余熹什么？

林小悠压低声音

林小悠徐雅婷在到处说，你只是利用盛衍帮你提高成绩，根本不是真心对他好

余熹的筷子停在半空

余熹她说什么？

林小悠她说你明知道盛衍喜欢你，就利用这点让他帮你补习、帮你完成班级工作，其实根本不在乎他

林小悠担忧地看着她

林小悠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但...

余熹的胸口突然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呼吸变得困难。她放下筷子，食不知味。

余熹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她强撑着说，但声音有些发抖

林小悠握住她的手

林小悠你应该告诉盛衍

余熹没必要

余熹这种无聊的谣言，越解释越像真的

下午上课前，余熹去洗手间，刚走进隔间就听见外面传来徐雅婷和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真的假的？余熹那么过分？"陌生女生问道。

徐雅婷的声音甜美中带着刻薄："当然是真的。盛衍多优秀啊，年级前十，学生会代表，篮球还打得好。余熹算什么？除了会耍点小聪明，哪点配得上他？"

"可是他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所以才更恶心啊。"徐雅婷冷笑，"利用从小到大的情分绑住他，实际上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听说这次期中考试，她非要盛衍每天陪她复习，害得他都没时间准备自己的功课。"

余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她想冲出去反驳，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最可怕的是，徐雅婷的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在她最脆弱的地方——她确实担心自己会拖累盛衍。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余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匆忙擦掉眼泪，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镜中的女孩眼睛红肿，头发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余熹振作点，余熹

余熹不要被这种话打倒

盛衍已经在座位上了，看到她立刻露出笑容

盛衍正要找你呢，今天还去图书馆吗？

余熹犹豫了一下。也许她应该和盛衍保持距离，不再拖累他...

余熹去啊，为什么不去？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坚定

余熹不过今天换我请你喝草莓牛奶

盛衍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

盛衍那我可要记下来，余熹第一次主动请客

就在这时，徐雅婷走进教室，看到他们交谈的样子，眼神暗了暗。她故意提高声音对身边的女生说："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明明成绩差还非要拖别人后腿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余熹感到血液冲上头顶，但她强迫自己不要理会。盛衍却突然站了起来，转身面对徐雅婷

盛衍徐雅婷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盛衍有话不妨直说

徐雅婷没想到盛衍会直接发难，一时语塞："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太自私了。

盛衍哦？比如？

徐雅婷咬了咬唇，豁出去似的说："比如余熹明明知道你有多忙，还非要占用你所有课余时间帮她补习！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教室里一片哗然。余熹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她应该反驳，应该为自己辩解，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盛衍却笑了，那种让余熹熟悉的、带着一丝痞气的笑：

盛衍能被余熹利用是我的荣幸

他环视教室，声音清晰而坚定

盛衍可惜她太独立了，很少给我这个机会

余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盛衍的目光与她相遇，里面满是坚定和温柔。

徐雅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你就这么护着她？"

盛衍当然

盛衍理所当然地说

盛衍因为她值得

教室里响起几声起哄的声音，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余熹的脸烧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心里那股暖流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余熹肉麻死了！

她抓起一本书拍在盛衍背上，掩饰自己的害羞

余熹快上课了，坐下吧你！

盛衍笑着坐回座位，趁老师还没来，悄悄塞给余熹一张纸条。余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盛衍别理她。你的数学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余熹把纸条小心地夹进课本里，胸口那股闷气不知不觉消散了。

数学课上，老师出了一道思考题，点名让同学回答。几个数学好的学生都被叫起来，但都没能完全解对。

"还有人想试试吗？"老师环视教室，目光落在了余熹身上，"余熹？

余熹一愣。数学老师很少点她名，尤其是在这种难题上。她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徐雅婷说她只会拖后腿的话，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

余熹我来试试

拿起粉笔的瞬间，余熹的手微微发抖。这道题确实很难，她只隐约记得盛衍曾经讲过类似的题型。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写下解题步骤。

写到一半，她卡住了。教室里开始有小声的议论，余熹感觉后背渗出冷汗。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盛衍悄悄举起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关键公式。

余熹立刻会意，将公式融入解题过程。当她写完最后一步时，数学老师惊讶地挑了挑眉。

"完全正确。"老师点点头，"看来余熹同学最近很用功啊。"

余熹回到座位，心跳如擂鼓。盛衍在桌下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眼里满是骄傲。余熹突然明白，不管外人怎么说，盛衍始终相信她，而这种信任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放学后，他们如约去了图书馆。余熹比往常更加专注，仿佛要用行动证明盛衍的信任没有错。当她把最后一道难题解出来时，兴奋地抓住了盛衍的手臂。

余熹我做到了！

她小声欢呼

余熹没有你的提示，全靠我自己！

盛衍看着她发亮的眼睛，轻声说

盛衍我知道你能行

余熹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

余熹盛衍...今天谢谢你。为了那些话

盛衍什么话

盛衍装傻

余熹你知道的...

余熹低头摆弄着橡皮

余熹徐雅婷说的那些

盛衍的表情严肃起来

盛衍余熹，不要听信那些无聊的谣言。我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不是因为被利用或者别的什么。

他顿了顿

盛衍而且你帮我的时候还少吗？文化节策划、英语演讲、还有那次我发烧...

余熹想起初二那年盛衍高烧不退，她翘课去他家照顾他，结果被两家家长抓个正着。想到当时狼狈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

盛衍笑什么？

余熹没什么

余熹只是觉得...有你真好

这句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余熹立刻后悔自己的直白，慌忙补充

余熹我是说，有你这个朋友真好！别多想！

盛衍笑了，那种让余熹心跳加速的笑

盛衍我知道。有你也真好

他们相视一笑，图书馆的灯光突然变得格外温暖。余熹想，或许有些感情早已超越了友谊，但现在这样，就很好。

第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