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紧了嵌在掌心的铜钱,指尖的疼痛成了此刻唯一的实在感。祠堂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拨浪鼓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嘲弄意味。门缝透进来的冷风带着潮湿的气味,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不安。
脚下的地面因刚才的震动而崩裂,瓦砾散落得到处都是。我站在破碎的门槛旁,目光穿过大门裂开的缝隙,试图看清外面庭院里的动静。可月光被云层遮挡,院子深处的一切都笼罩在模糊的暗影中,仅有一阵一阵的低笑若隐若现地传入耳中。“陈家血脉,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个声音幽冷刺骨,像是蛇信子贴着皮肤滑过。
我的喉咙发干,手心渗出的汗水让铜钱表面的符文微微颤动。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总能看穿我的每一丝挣扎,又为何如此了解我的过去?我咬紧牙关,逼迫自己保持冷静。如果连这个都不行,那接下来的一切只会失控得更快。
突然间,一股寒意自下而上袭来,脚踝处骤然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触碰到我的肌肤。我低头一看,惊骇填满了胸口——几只半透明的鬼爪正从阴影里探出头,像毒蛇一样迅速缠上了我的双腿。它们冰冷彻骨,力道却力地把我固定在原地。我猛地用力踢腿,却发现那鬼爪无法挣脱,甚至隐隐有股力量顺着它们的延展往身体深处钻去。
“别白费力气了。”模糊的身影终于暴露在月光之下。他站在庭院中央,身影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融化进那片黑暗之中。他的右手握着一把钥匙,表面泛着幽蓝的光芒,与他那苍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语气戏谑,“替命阵的秘密就在里面等你,但问题是,你敢进去吗?”
我死死盯着他,心中翻滚着愤怒和恐惧交杂的情绪。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用这种施舍般的语气说话?我狠狠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忽视腿部的疼痛和逐渐麻痹的感觉,将注意力集中在掌心的铜钱上。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唯一能够依赖的就是这个。
铜钱的温度忽然升高,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决心。我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直接将它从掌心拔了出来。鲜血沿着金属边缘滴落,而它的红光也瞬间暴增,如同火焰一般向外扩散。我怒吼一声,将它狠狠朝脚踝的方向掷去。
一道刺目的红光炸裂开来,鬼爪发出尖锐的哀嚎,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我猛地后退两步,勉强站稳身子,胸口剧烈起伏。地上的瓦砾被震起再落下,空气中浮现出点点灰尘。而那个模糊的身影依然立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幕根本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不错嘛,有点意思。”他轻笑了一声,眼中的笑意越发浓烈,“看来陈家的长孙也不是那么废物。”
听到这句话,我再也忍耐不住,咬牙回敬,“你才是废物!躲在暗处玩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我的嗓音嘶哑,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他能玩弄我于股掌之间,但至少不能让我彻底失去尊严。
“无聊?”他慢慢走近,步伐不重却带着压迫感,“你以为这些‘小把戏’只是为了折磨你?错了。这些都是在提醒你,告诉你真正的危险即将降临。”他的话仿佛在耳边敲响警钟,每一下都重重锤在我的心头。
就在此时,祠堂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铁门开启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向里面,只见原本封闭的墙壁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个漆黑的密室通道。红色符号在墙壁上闪烁,映照得整个空间诡异万分。那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这就是你的选择。”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充满挑衅,“进去,你就离真相更进一步。当然,代价也更大。”
我盯着他,脑海中飞速权衡利弊。尽管刚才成功驱散了鬼爪,但眼前的这个人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他似乎掌握着太多关于替命阵的信息,而这些信息正是我目前最需要的。我不能退缩,也不能装作没听见——即使这是个陷阱,我也必须跳进去。
“既然如此……”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向他的注视,声音低沉却毫无迟疑,“那我就去看看,到底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可怕的东西等着我。”
他愣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起来,“很好,这才有点长孙的样子。”说着,他将手中的钥匙丢向我。钥匙划过空气,在空中划出一道蓝光轨迹,最终落在我的面前。
我没捡起钥匙,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门外的拨浪鼓声再次响起,这次,仿佛就在耳边。我握紧拳头,迈开步伐朝密室走去。
密室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我伸手从腰间摸出打火机,点燃一道火苗。火光映照出墙上复杂的符文图案,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语言刻成的咒语。我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地面传来的冰凉触感让我全身一僵——这里,似乎比我预计的还要危险得多。
“欢迎来到真相的深渊。”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冰冷且带着些许嘲讽。我猛地转身,却发现空荡荡的空间里,只有墙壁上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火苗在打火机上跳动,照亮了墙壁上的符文。那些符号像是活物,在火焰的映照下扭动着,发出微弱的嗡鸣声。我盯着它们,心里却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这声音,就像有人在我耳边低声念咒,又像是一群昆虫在翅膀振动中靠近。
“你到底是谁?”我咬紧牙关,目光死死锁住空荡荡的空间。没有人回答,只有墙上的符文光芒变得更加刺眼,仿佛回应我的质问。这种沉默比我预想中的任何嘲讽都要让人难受,因为它意味着未知,意味着某种更大的危险正在酝酿。
脚步声从密室深处传来,缓慢却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神经上。我没有退缩,而是将打火机举高一些,试图看清黑暗中的东西。一个模糊的影子逐渐显现出来,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裙,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她站定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向了密室的更深处。
那动作简单而直接,但却让我浑身一僵。她的手指修长苍白,关节处甚至能看到明显的裂痕,就像多年未曾沾过阳光的枯木。最令人寒毛竖起的是,她的手臂似乎比正常人多了一截,末端竟然还分叉成两部分,如同某种植物的根须一般扭曲着延展开来。
“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就继续往前走。”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这一次多了几分催促的意味,“不过,我不保证你能承受接下来的一切。”
我心里一阵翻涌。她是敌是友?为什么要帮我?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般纠缠在一起,但眼下的时候。密室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不用什么替命阵,我自己就会先窒息在这里。
我攥紧拳头,强迫自己迈开步子。鞋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脚掌直冲大脑。这地方不对劲,不仅仅是因为温度低得离谱,更因为那种深入骨髓的违和感。每一步都像是踏进了泥潭,黏稠又沉重,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我。
走了大约十几米,密室突然开阔起来。四周的墙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虚空。而在正前方,则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一面镜子。镜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中央则是一片幽深的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这是……”我喃喃自语,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替命阵的核心。”女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背后传来的。我猛地回头,却发现刚才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笼罩在身后。
“别浪费时间了,”她的声音悠悠飘来,“你既然选择了进来,就应该知道,有些问题只有用命去换答案。”
听着她的话,我脑海中迅速权衡利弊。这个所谓的“替命阵”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我如此笃定我会屈服于它的规则?愤怒和不甘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向石台走去。
然而,当我距离石台还有三步远的时候,镜子里的黑暗突然波动起来。一道血红的光芒从镜面射出,直直刺入我的双眼。我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可那光芒却像实质一样穿透了我的手掌,钻进了脑袋里。
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眼前的世界开始崩解。原本安静的密室骤然充斥着尖锐的嘶吼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我踉跄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什么东西牢牢束缚住。低头一看,那些符文正从墙壁上脱落,化作一条条扭曲的藤蔓,迅速缠绕上了我的身体。
“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挑战命运?”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怜悯和嘲弄,“陈家长孙,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她的语气让我心底升起一股怒火。我咬紧牙关,用力挣扎着。尽管藤蔓越收越紧,几乎要勒进肉里,但掌心中的铜钱却在此刻再次发烫。它的力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骤然爆发出来,将藤蔓烧成灰烬。
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铜钱上,激起了一阵轻微的蒸汽。抬头看向镜子时,我发现镜中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片黑暗,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爷爷?
他的眼神平静,却又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悲伤。他看着我,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但下一秒,镜中的画面忽然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整个密室也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符文疯狂闪烁,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我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不管这替命阵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都必须找到答案。
我冲向石台,毫不犹豫地伸手触碰镜子。冰凉的触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但就在这一刹那,我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