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柜里的蜘蛛又在结网了。
哈利·波特蜷缩在狭小的空间内,他木木地数着碗柜木板上的第八十七道划痕,生锈指甲锉留下的凹槽里积着黑褐色的木屑。
这是上个星期他趁着达力摔断游戏机手柄、全家乱作一团时偷偷刻下的。
现在这些歪歪扭扭的刻痕正被一只圆蛛当作家园,它从天花板垂下的银丝恰好穿过第三十二道与第三十三道划痕之间。
"又结网了..."哈利轻声说,呼出的热气在木质隔板上凝成白雾。
七月的英国本该闷热,但碗柜里永远弥漫着地下室般的潮冷。
他伸出食指,让蜘蛛顺着指尖爬上手背——这是他在这个两英尺宽、四英尺长的空间里为数不多的娱乐。
客厅传来电视机的嗡鸣,BBC新闻主播机械的声音穿透薄墙:"...苏格兰北部出现大规模猫头鹰迁徙异常现象,专家称可能与近日太阳黑子..."
原来是德思礼一家正在客厅观看晚间新闻,肥胖的达力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穿透薄薄的隔板钻进哈利的耳朵。
"闭嘴!"弗农姨父的咆哮震得碗柜门发颤,"换台!看九台的体育课节目!"
"...本届温布尔顿网球公开赛..."新频道的声音伴随着达力咀嚼薯片的咔哧声。
哈利闭上眼睛,试图屏蔽那些噪音。
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银色藤蔓从黑暗中生长,缠绕他的手腕,冰冷的触感像蛇信子舔过皮肤。最奇怪的是藤蔓上凝结的露珠,在黑暗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触到皮肤时凉得像斯诺克台球室里的冰镇柠檬水。
以及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那目光让他既想逃离又莫名安心。
"小子!出来擦餐具!"
弗农姨父的拳头砸在碗柜门上,震落了蜘蛛刚织好的三根丝线。
哈利迅速把蜘蛛抖到角落,额头伤疤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有人把达力的玩具赛车塞进他脑袋里发动引擎,最近这种刺痛越来越频繁。
终有一天我会受不了的,哈利如实想到。
他推开碗柜门,刺眼的灯光让他眯起眼睛。
佩妮姨妈正把一摞油腻的盘子堆在水池边,她瘦骨嶙峋的手指上戴着新买的钻石戒指——为了明天达力的生日派对。
"别磨蹭,"她尖声说,"达力明天要邀请皮尔斯家的孩子来,所有银器都必须擦得能照出人影。"
哈利沉默地接过抹布。
水龙头流出的冷水让他冻得发抖,但比起碗柜里的闷热,这反而让他清醒。
透过厨房窗户,他能看到邻居家电视机闪烁的蓝光。
德思礼家从不允许他看电视,说那会"影响达力学习"——尽管他表兄连字母表都背不全。
"那个怪胎又在偷懒!"达力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嘴里塞满薯片。
他十一岁的身体已经像个小型坦克,肥肉在格子衬衫下颤动。
"妈,他盯着窗外看!"
佩妮姨妈像只护崽的母鸡一样冲过来,指甲掐进哈利肩膀。
"别磨蹭,"佩妮姨妈尖细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达力明天要邀请皮尔斯家的孩子来,所有银器都必须擦得能照出人影。他们可是上流社会的人。"
她说"上流社会"时语气虔诚得像在谈论天堂。
“达力生日,你要是敢搞砸——"
面对哈利时,她的嗓音又变得尖锐刺耳。
"我知道,我知道,"哈利机械地回答,"待在碗柜里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