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我轻声唤道,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经画出无数美丽线条的手,现在青筋凸起,连着输液管,冰凉得可怕。
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那双黑眼睛闪过一丝光亮。他试图说话,但被氧气面罩和虚弱的身体所阻碍。
"嘘,别说话。"我抚上他的脸颊,"我来了,一切都很好。陈志明完了,录音和照片已经传遍全网,你的名字也被正名了......"
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我轻轻擦去,自己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礼服......"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完美无缺。"我微笑,"所有人都被震撼了,记者追着问是谁设计的。你成功了,林霁,你让全世界都看到了你的才华。"
他微微摇头,颤抖的手指轻轻碰触我胸前的雪花胸针,然后艰难地抬起手,为我擦去泪水。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手臂随即无力地垂下。
"别哭......"他气若游丝,"你比雪......还美......"
这句话击溃了我最后的防线。我俯身抱住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管子,感受他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他的气息里有药味、血味和那种我熟悉的雪松香气,混合成一种令人心碎的味道。
"坚持住,求你......"我在他耳边低语,"我才刚刚找到你,不能就这样失去......"
林霁的手指轻轻勾住我的,算是回应。我们就以这种姿势待了一会儿,直到护士进来提醒探视时间结束。
"宁小姐,"医生在走廊上拦住我,"能单独谈谈吗?"
我跟着医生走进办公室,心跳如擂鼓。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一切都是那么刺眼而不真实。
"林先生的病情很不乐观。"医生开门见山,"肺癌晚期,已经转移到肝部和骨骼。今晚的大出血虽然止住了,但随时可能再次发生。"
我握紧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这种肉体上的疼痛至少能让我保持清醒。
"还有......多久?"我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按常理说,以他的病情,三个月前就该......"医生停顿了一下,"但他似乎有很强的求生意志。不过现在,恐怕最多几周......"
几周。二十一天。五百零四个小时。三万个分钟。这些数字在我脑海中疯狂旋转,每一个都比前一个更加残忍。
"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的,"手术?化疗?靶向药?"
"常规治疗已经无效。"医生犹豫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
"最近有一种实验性免疫疗法,在美国和瑞士有少量成功案例。"医生谨慎地说,"但对林先生这种情况,成功率不会超过10%,而且费用......"
"多少钱?"我直接打断他。
"一个疗程大约两百万,至少需要三个疗程。"
六百万。我迅速在心中计算自己的存款和资产。三年前的丑闻让我损失了大部分代言和片约,但早年的积蓄和投资还剩一些,加上刚接的几个新工作预付款......
"我做。"我斩钉截铁地说,"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医生惊讶地看着我:"宁小姐,您需要明白,这很可能人财两空。而且治疗过程非常痛苦......"
"他更痛苦的事都经历过了。"我打断医生,"请尽快安排。"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我需要家属签字。"
"我就是家属。"我再次强调,"他的未婚妻。"
签完一堆文件回到病房外,我靠在冰冷的墙上,终于允许自己崩溃。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我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走廊的电视正在播放娱乐新闻,画面上是我今晚在慈善晚宴上的身影,穿着林霁设计的"真相"礼服,表情坚定而勇敢。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我有多么脆弱和恐惧。
手机震动起来,是经纪人王莉的来电。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宁雪!你疯了吗?"王莉尖利的声音刺入耳膜,"你知道得罪陈志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正义。"我平静地回答。
"正义?在这个圈子里?"王莉冷笑,"你刚有起色的事业又要完蛋了!"
"那就完蛋吧。"我看着ICU紧闭的门,"我有更重要的事。"
挂断电话,我走回病房。林霁睡着了,胸口微微起伏,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在心中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这簇火焰继续燃烧下去。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哪怕倾家荡产,哪怕赌上我刚刚重获的事业和未来。
因为在这个雪落无声的世界里,他是我唯一听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