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幔笼罩着冷宫，蔷薇藤蔓攀附在斑驳的墙上，带刺的枝条勾破了苏甜甜的袖口。她踮起脚尖，青瓷瓶口精准接住花瓣上滚落的露珠。这个动作让腕间的伤口隐隐作痛——三天过去，解毒丹压制的仍未完全清除。
"东边花圃的露水更干净些。"她自言自语，目光却越过残破的月亮门，锁住御花园方向晃动的华盖。鎏金顶饰在朝阳下闪着刺眼的光，八名抬轿太监的步伐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
瓷瓶突然从指间滑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苏甜甜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紫黑色的毒素正顺着血管蔓延出蛛般的纹路。她迅速从暗袋摸出银针，刺入腕间三寸处的内关穴。针尖触到皮肤的刹那，玉佩在衣襟里突然发烫。
御花园传来一阵骚动。华盖仪仗停在年久失修的听雨亭外，杏黄色帘被风吹得翻卷起来，露出里面歪倒的人影。苏甜甜抓起药箱冲出去时，守门的老太监正打着瞌睡，钥匙就挂在生锈的铁钩上。
"拦住她！"
侍卫的刀鞘横在胸前时，苏甜甜闻到了太后凤袍上的沉香味混着酸腐的呕吐物气息。凉亭里老妇人面色紫，指甲已经呈现诡异的绀色。贴身嬷嬷掰开太后的嘴，金护甲在舌苔上刮出带血的沫子。
"心脉淤堵！再耽搁会留下偏瘫！"苏甜甜的喊声让所有人动作一顿。她趁机撞开侍卫，木钗尖端在阳光下划出浅金色的线。嬷嬷的护甲抵住她咽喉时，钗尖已经刺入太后耳后三分的翳风穴。
"你敢——"
太后的眼皮突然颤动起来。苏甜甜手腕一抖，半截发黑的银从袖管滑落，叮当一声滚到嬷嬷脚边。孔雀石铺就的地面上，那点黑色刺目得像滴在雪地的墨。
"民女试毒时用的。"她跪着去捡，后颈暴露在嬷嬷审视的目光下。余光瞥见亭外侍卫的手按在刀柄上，铜扣摩擦的声响令人牙酸。
绣着缠枝纹的裙摆忽然逼近。"继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若出差错，未央宫的地牢比冷宫舒服不到哪去。"
苏甜甜的指尖按上太后足穴。这个角度能让所有人看见她娴熟的推拿手法，却看不见她用小指挑开了太后衣领——颈动脉处的皮肤有细小的出血点，是长期服用微量砒霜的典型症状。
"咳咳！"
太后睁眼的瞬间，浑浊的瞳孔里映出苏甜甜素净的衣裙。"冷宫的料子。"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哀家记得先帝时，这里住过个会扎染的..."
"奴婢苏氏，祖上在太医院当差。"苏甜甜任由太后探查自己腕间的毒痕，这个角度正好让老人看见银针在阳光下泛着的诡异蓝光凤冠垂下的珍珠流沙沙作响，太后的目光在银针和她的伤口之间来回扫视。
回程时晨雾已经散尽。苏甜甜数着走过第九块裂开的青石板，身后突然传来衣料摩擦声。嬷嬷枯藤般的手递来一块暖玉腰牌，玉上雕着的合欢花缺了片花瓣。
"三日后卯时。"嬷嬷的声音比方才低了八度，像砂纸磨过粗陶，"西偏门第三棵柏树下，有人问你时辰，就答'露重待晴'。"
腰牌入手的瞬间，假山后闪过一片金线织就的衣角。苏甜甜故意让木钗坠地，弯腰时看见皇后身边李公公的皂靴——靴尖沾着听雨亭特有的孔雀石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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