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景仁宫里四下静悄悄一片，进忠来时没着人，还没规矩几天，这是皮又松了？

还不等进忠寻人，吴用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过来，还不等进忠问责，就见着吴用扯了扯他的衣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进忠跟着吴用走到角落里，听他嘀咕了一通。

颖贵人七个月早产，疼了一天一整夜，生个了小公主，皇上封了嫔位。

吴用说恂嫔被颖嫔早产的样子吓到了。

怎么可能，明絮自来胆子大，从来只有别人害怕的，哪有她被吓到的道理。

进忠不信邪，进了屋里，见着明絮抱着猫坐在软榻上发呆。

喵喵喵，花猫从明絮怀里钻出来，跑到进忠跟前打转。

“你来了”明絮这才看见进忠。

“还真是被吓着了，刚刚吴用说，我还不信”进忠抱起猫坐到明絮跟前。

“你又抱它做什么，三花最近脱毛呢，别弄你衣服上”明絮从进忠怀里把猫抱回来不给他，这猫儿只有黑白两色，却被明絮起了个三花的名字，也不知是不是它那猫妈妈是只三花猫。

“这是又好了？女人生产不易，幸而你守着，太医接生姥姥都是熟手，你怕什么”进忠安慰了两句，别人生孩子，明絮怕成这样，她也侍寝着，若是哪天轮到她有孕生产，又得怕成什么样去。

“唉，也不全是为了颖嫔，昨儿五公主被人抱着从我跟前过去，我想着若是当时帮上一把，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早去了了”明絮把头靠在进忠肩上，很有些遗憾。

进忠听见明絮的话，握住她的手。

宫里的女人明争暗斗，互相算计，滑胎，早夭都是常有的事，那一个个披着美人皮，对孩子就没有那下不去手的，有时候狠心程度，连进忠看见都会咋舌。

明絮这人看着冷情下手狠，对上她不喜欢讨厌的人，怎么算计怎么了，愉妃，嘉贵妃，甚至颖贵人都着过她的道，吃过亏。

可明絮再怎么对待厌恶的人，都不会迁怒到对方孩子身上。甚至会对没能救治五公主而心怀愧疚，颖贵人早产，她能摒弃前嫌帮助，在储秀宫里安排接生姥姥和太医，守了一夜，直到颖嫔平安生产，安排好一切才回来。

进忠记得颖嫔这一胎就没生下来，如今能平安生个公主，想来肯定有明絮及时出手救治的功劳。

明絮这样恩怨分明，心怀善念，在进忠心里的形象，瞬间不一样了。

“五公主早产，先天就有心疾，太医一早就说过五公主养不大，她命中有此一劫，不是你的问题”进忠斟酌了下开口。

五公主养不大是公认的事实，更何况事发突然，当时在场的宫女太监都说，那狗突然窜出来，皇后也没制止五公主去逗狗玩，事发突然，皇后也是直接扑向了十二阿哥，可见儿子在她心里的分量是高过五公主的。

五公主早先就被狗叫声吓到过，皇后不能警醒，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女，几次三番被人算计，还不长记性，怪得了谁？

五公主跟着这样的母亲，三灾八难的长到这么大，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今突遭此劫，早早投胎个好人家，也好。

皇上迁怒伺候十二阿哥和五公主的宫女太监，命人全部被杖毙。有奶嬷嬷求到皇后跟前，皇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又是什么善茬吗。

五公主是被嘉贵妃的狗吓死的，不管是谁算计，这笔账都记在了她头上，嘉贵妃被降为贵人，日日受鞭笞之刑。

五公主的早逝在意料之中，可看到悲痛欲绝的如懿，皇上还是软下了心肠，让人在宫里给五公主办了场体面的丧事。

心爱的人痛失爱女，让凌云彻心疼的无以复加，每日里当差结束就要跑到安华殿陪伴皇后。

五七那天，皇上因为政务繁忙没有出现，凌云彻就陪着如懿给五公主做了最后的法会。

法会结束朝回走时，如懿头上的白花掉落，被凌云彻拾起。

海兰和不远处的魏嬿婉都看的分明，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准，凌云彻对皇后有心思。

魏嬿婉愤怒不已，她和凌云彻许过白头之约，到最后竟被如懿这个大了凌云彻八九岁的老女人比了下去，魏嬿婉怎么肯甘心，越想越气愤。

帝后因为五公主的逝世，再次和好。

讨伐准葛尔的大军也胜利凯旋而归，太后见到了阔别二十年的女儿，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解决了心腹大患准葛尔，皇上心情畅快，开疆拓土是每一个帝王的梦想，更何况是准葛尔这个难啃的骨头，从康熙年到如今，终于在他手上将其收复。

皇上大喜，朝堂上下也都是欢喜沸腾，大臣上了万国朝贺的折子，皇上允了。复又想起玉氏来人，嘉贵妃这样日日受罚样子难看，就和如懿商量着给嘉贵妃复位。

如懿如今和皇上蜜里调油，心里虽有不快，还是为了彰显自己贤惠大度，应了皇上的要求。

嘉贵妃再次出来，蹦哒的比以前还欢实。四处张罗着要给四阿哥娶个福晋，看了家世看模样，挑三拣四到最后看上了铁帽子王怡亲王的外孙女。

晨起给皇后请安，嘉贵妃张狂的没边了。

怕不是日日受鞭笞被打坏了脑子，听听嘉贵妃说的都是些什么，她的儿子们行四行八，占尽气运。

听的明絮觉得嘉贵妃今日出门没带脑子。

如懿提醒嘉贵妃注意言行，就让众人散了。

谁知如懿起身时突然晕倒，容佩赶忙扶人，叫人请太医。

明絮自觉在这里待着添乱，想要回去却被令妃拉住了。她们一群人请安，皇后晕倒，谁知会不会说是被谁气的，走了可就说不清了。

愉妃还让众人在院里等着不许走。

得，这下想走都走不了了，那就等着，这么一等，等了一个时辰，踩着花盆底，水没有一口，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累的明絮一肚子火气。

皇上来了，皇后再次有孕，大喜。

愉妃趁机上眼药，添油加醋的说嘉贵妃言语冒犯了祖宗和皇上，气晕了皇后，众妃嫔可以作证。

明絮跟在人群后面，随大流恭贺皇上皇后。

就听见愉妃咋咋呼呼声讨嘉贵妃，随即让嘉贵妃发誓用自己和孩子发誓没害过人。

在这宫里，谁手上没有过人命官司，嘉贵妃不肯，愉妃不依不饶。

明絮在后面看着愉妃那找到靠山那模样就烦躁，发誓有用要刑部大牢作什么用的，你那么喜欢发誓，怎么自己不敢起誓。

愉妃不知怎么的，突然以身作则，发誓她不曾害过人。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就一阵发虚，还是强撑着让嘉贵妃发誓。

说是迟那是快，愉妃话音刚落，天空一声巨响，晴天霹雳，将翊坤宫内一棵梧桐树劈冒烟了。

躲在角落里的明絮，暗叹糟糕，太久不练，拿不准，动静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