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过后,内务府就开始给各宫里分发碳火分例,正式进入冬季了。绿袖管着景仁宫事务,眼见着送来的碳敬和分例比往常多了两成,给主子回了一声,就让人先把东西入了库房。
明絮心知是魏嬿婉贴补给她的,也没客气让人收下了。
那还是前阵子魏嬿婉来景仁宫,见着十五阿哥养在景仁宫里白胖健壮,在院子里跑跳的十分活泼。魏嬿婉高兴的同时眼里也带着忧愁。
明絮这才知道养在寿康宫的十四阿哥秋日里受了风寒,断断续续一直就没好过。魏嬿婉往慈宁宫请安时见过一回,十四阿哥瘦的小脸蜡黄,见风就咳嗽。
明絮见着魏嬿婉挺着大肚子还是一脸担忧,宽慰了她几句,让人把给十五阿哥平日里吃的方子拿给了她,让她寻太医验过方子再给十六阿哥用。
魏嬿婉频繁生育,性格要强心思敏感,管着六宫事务,事事亲力亲为,身体底子本就算不上特别好,孩子从胎里就没养的很好。
就是满月时送来的十五阿哥,明絮嘴上说着不管,还是忍不住心软,亲自带了许久,按摩药浴熬夜陪着,这几年了才养的康健些。
到现在换季变天,明絮总让人给熬些酸甜汤给十五阿哥喝着,预防风寒。调理脾胃的丸药也是隔一段时间吃一些。
魏嬿婉管着六宫事务,自然有信的过得太医。
明絮见着册子上的送来的皮毛里没有自己想要的猞猁皮,就让绿袖往内务府看看,若是有合适的,花银子买些回来。
天气冷了,明絮想给进忠做双护膝,前阵子她趁空出了趟宫去进忠府上查账,专门查看了自家铺子里送来的冬衣,从头到脚里衣外袍三身,腰带荷包配饰样样不缺,唯独忘了护膝了。
绿袖接了差事,带了个小丫头往内务府去了一趟,回来时见着一个宫女缩着肩背沿着墙根走,没两步直接摔倒了。
绿袖两人赶忙上去把那宫女扶了起来,竟是汪芙芷,面色蜡黄惨白,嘴唇发白起皮,脖颈处隐约还能看见青紫的淤痕。
“雪松,你还有糖块没有,给她含一粒”绿袖见着汪芙芷这么一副恓惶的样子,必是饿的了。
“有,有的”雪松赶忙从自己荷包里掏了几块松仁糖给汪芙芷喂到嘴里。
过了许久,汪芙芷有了意识,睁开眼,是两个眼熟的宫女,赶忙道谢。
“不必客气,咱们都是在宫里当差的,见着你晕倒了,任谁都会帮一把的”绿袖和气的很,汪芙芷这副相貌,自家主子本来就有拉拢的心思,自己帮她一把,也是应该的。
“不是人人都如两位姐姐一样心善的,汪芙芷今日受两位姐姐相助,来日若有机会,必会报答的”汪芙芷受了这一段时日的磋磨,再没了刚入宫时的天真傲气了。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这点碎银子不多,你的分例不够,去御膳房打个牙祭还是成的,我叫绿袖,她是雪松,若真有难处来景仁宫寻我们就是”绿袖从自己荷包里掏了块碎银子,连着雪松的糖块全都送给了汪芙芷。
“萍水相逢,哪里能要姐姐得东西”汪芙芷赶忙推让,初次见面,怎么好要她们的银子。
“拿着吧,我家里的妹妹和你差不多的年纪,见着你就觉得亲切,你可别见外,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回头你手上宽裕了再还我”绿袖把银子和糖块包的手帕塞到她手上。
“谢谢姐姐”汪芙芷眸中带泪,一脸感激。
汪芙芷九月里小选入宫,遇上的管事嬷嬷,太监对她就格外严厉。去了延禧宫过得更是苦不堪言,哪里受过旁人的善意。
嘴里含着松仁糖,汪芙芷的心都是暖的,再回延禧宫不出意外的被叶心姑姑罚了不许吃晚饭。
“真可怜,咱们宫里有个小丫头的姐姐是不是在延禧宫当差,让她悄悄去接济下那个可怜的姑娘吧”明絮听见绿袖的回话,隐约记得有那么个人。
“主儿,那是咱们宫里的三等宫女叫竹桃的,她姐姐玉梨在延禧宫当差”绿袖见着主儿手上翻看着猞猁皮。
“那就让竹桃多去看望她姐姐几回,带着吃用的东西送去,药膏子别忘了,那么个美人身上留疤就不好了。你和雪松两个太显眼了,她若真心感谢,自然会寻来的”明絮吩咐了绿袖几句。
竹桃还没到下值的时候,就见着雪松姐姐朝她招手,给她拿了两包小厨房的点心,让她给姐姐玉梨拿去,顺便给汪芙芷送一份,昨儿她见着那姑娘可怜。
“雪松姐姐心善,我一定送到汪芙芷手上”竹桃懂了雪松姐姐的吩咐,她在景仁宫里当差,吃喝用度上,主子从不克扣,还时不时得些赏赐的吃用东西下来。比延禧宫里当二等宫女的姐姐玉梨过得都舒坦。
汪芙芷收到了雪松送给她的芙蓉糕,又甜又软。药膏子摸到伤处凉沁沁的很舒服,第二天伤处就好了许多。
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东西的时候,汪芙芷趁着外出的机会,带着自己绣的两条手帕寻来了绿袖,想要送给绿袖和雪松,这人情重的她都还不起了。
“你谢错了人了,是我们主儿让我请你送的”绿袖笑着看着汪芙芷。
绿袖才说上次在御花园见着汪芙芷,就有心想把她调来景仁宫,谁知她先去了延禧宫。
这,若不是自己贪心,说不得她已经来景仁宫了,宫里谁不知道恂妃娘娘最是和善。
汪芙芷明了,对着恂妃也是很感谢,将自己无意间听来的消息告诉绿袖,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她。
“多谢你了,消息这事不急,能听见就听,听不到就算了”绿袖安慰了两句,又来拉着她说了会贴心话。
汪芙芷回去得路上想着绿袖感叹起令贵妃因为相貌上像了几分皇后娘娘,就从宫女变成了主子。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愉妃笑里藏刀,叶心无意间提起过她的长相冲撞了贵人,让她原本没有头绪的思维,一瞬间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