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彻抱着碗排队领粥喝,被人插队也不敢言语,听见秦总管站在一旁说着皇恩浩荡的话。
他心里半点不在意,只盼着热乎乎的喝上一碗浓稠腊八粥才好。他是最低等的洒扫太监,冬日里领到的棉衣也单薄,每日早起去打扫手脚上早生满了冻疮。
微烫的粥水顺着喉头咽下去,好吃极了,顾不得烫,凌云彻端着碗就喝光了,连碗底都舔了舔,以前什么肥鸡大鸭子没吃过,如今一碗稠粥都成了人间美味了。
不远处的赵九霄看见落魄的凌云彻,一路跟到无人处,才出声叫住了凌云彻,把自己钱袋里的银子铜板一股脑全给了他。
“这,我不能要”凌云彻实在不好意思要赵九霄的钱,他们一起从冷宫出来,他一向得意自己投靠了皇后娘娘当了御前侍卫,在赵九霄面前也是得意的时候多。如今他仍旧是体面的侍卫,他却落魄成最低等的太监了,实在是羞愧难当。
“我帮不了你多少,也只这几两银钱,你买点吃食也好,换件棉衣也成。有个事我想了想还是得给你说一声,嫂子没了,就是茂倩去世了”赵九霄还是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凌云彻。
“她,她不是和离回娘家了吗?怎么就突然没了”凌云彻惊讶,茂倩再不好,他们也是夫妻一场,怎么年纪轻轻人就没了,她身子一向挺好的。
“你们和离后,她就被带去皇庄上了,没几个月人就没了”赵九霄把自己得来的消息告诉凌云彻也是想警醒他,不要痴心妄想去挑战皇权,就看看如今凌云彻自己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还连累的茂倩年纪轻轻没了。
“怎么会,她不是回娘了吗?怎么会去皇庄上?”凌云彻还是不能相信茂倩没了,他虽然不耐烦她,可从没想过她死。
“你真是糊涂,若不是你行差踏错,她何至于被你连累了”对于这事,赵九霄是埋怨凌云彻的,茂倩虽然强势却是个好女人,待凌云彻却好的没话说,就是他这个朋友,茂倩也是极为客气的。
“是她去御前污蔑皇后娘娘,是她,怎么会是我,是我害了她”凌云彻声音都带着颤抖,佝偻的身子弯的更厉害,怎么会是他害死了茂倩呢。
赵九霄离去的的背影都带着快意,他凌云彻生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害了人命,凭什么问心无愧的活着。
夜里,凌云彻在景山角落里跪在地上一张一张烧着纸钱,好像人一死,她的坏处全成了好,凌云彻念叨的对不住茂倩,让她来世投生个好人家。
嘀嘀咕咕的念叨,让关外一处庄园里睡的正熟的茂倩梦里都打了几个喷嚏。
谁骂她啊,怎么三更半夜的都不让人消停,茂倩睡不着了,旁边的男人转身把她搂进了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
茂倩当时在皇庄里惊慌不已,把家里藏着马鞍和皇后东珠的事。向进忠公公投诚,进忠公公用假死的方式把她送出了京城。
茂倩如今的丈夫是她父亲部下的儿子,家里虽不是十分富贵,丈夫婆母对她却是极好的,对于如今的日子,茂倩是极满意的,只希望以后安安稳稳的才好。
宫里,凌云彻因为茂倩去世一事,自责不已,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当差,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如懿整日带着容佩逛御花园,心里想着能看凌云彻一眼也是好的,她是个爱情至上的女人,和皇上的感情出现了裂痕,到如今的感情破裂。
如懿的心全转向了凌云彻,她的知己,她精神的寄托。一个人想象的情感,总是会美化一个人,如今的凌云彻虽然落魄,在如懿心里却是身残志坚的。凌云彻为了她低到尘埃里,总要偶尔看他一眼,才能让如懿的愧疚感不那么深。
只可惜从冬至到过年,如懿都不曾偶遇过凌云彻。
皇上突然从延禧宫带走了一个宫女,直接封了永常在,让后宫里好似油锅里滴进了水,噼里啪啦的热闹不已。
明絮寻了翊坤宫里早年服侍过如懿的嬷嬷教导汪芙芷的言行举止。像点样子后就指点她去倚梅园偶遇皇上,不能上赶子,要若即若离,毕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皇上忙完了政务,看到恂妃让人送来的一瓶红梅花。即使天都黑了,还是起了踏雪寻梅的兴致。
雪后的倚梅园安静的很,进保跟在皇上身边,突然听见女子的哭声,让人戒备起来,倒被皇上吩咐了不许动,他自己提着灯笼进了梅林。
自那以后皇上三不五时的就要夜访倚梅园,直到有一天皇上转悠许久也不见人来,第二天直接去了延禧宫。
海兰从翊坤宫请安回来,见着汪芙芷娇娇怯怯的洒扫,气就不打一处来,赝品就是赝品,皇上又不在这,这狐媚子做出这么一副样子勾搭谁呢。
汪芙芷突然被叫去院子里罚跪,寒冬腊月头顶着水盆,哪里见过这样糟践人的主子。
皇上来到延禧宫就见着这么一幕,气的眼睛都发红了,他刚谈上恋爱的小雀儿过得竟是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老实怯懦的愉妃看来也不如表面温和。
皇上将自己的披风裹上汪芙芷把人带去了养心殿,下旨愉妃苛待宫人,抄宫规百遍,降为嫔位。
汪芙芷住进了养心殿,被封为了贵人,皇上宠爱非常。
愉嫔都要气死了,千防万防还是被那狐媚子钻了空子,皇上早不来延禧宫了,怎么偏偏她罚汪芙芷的时候人来了,让人查了半天到最后竟是巧合,这让愉嫔更呕了。
皇上护着永常在,直到腊月二十九才舍得让人去给皇后请安,毕竟要过年了永常在总是要见见众位妃嫔的。
如懿看着送永常过来的进保,脸都黑了,这是生怕她欺负了他的新宠吗?
众人看着新来的永常在十分骄横,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永常在和皇后娘娘长的过于像了些,总有种新人胜旧人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