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灼痕

永安市第七区的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流动的色块，江肆扶着记忆舱的舱门剧烈喘息。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太阳穴的刺痛，让他眼前的任务报告化作跳动的乱码。这是本周第三次遗忘——本该归档的富豪女儿记忆数据，此刻在终端机里显示为空白。

"江队？"程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薄荷糖的凉意。他弯腰捡起江肆散落的神经接驳器，金属接头处泛着诡异的紫斑，"又熬夜了？"

江肆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后颈，那里传来砂纸摩擦般的钝痛。镜中倒影里，神经接驳口周围的皮肤泛起蛛网般的红斑，像某种寄生生物正在皮下蔓延。程妄递来的冰袋触到皮肤时，他听见对方倒抽冷气："这是神经灼烧的症状。"

档案室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程妄调出江肆近三个月的维修记录，光标停在三天前的条目上——记忆舱神经参数被重置为「实验体标准」。签名栏里「陆川」的笔迹力透纸背，与江肆珍藏的旧报告如出一辙。

"不可能。"江肆的喉结滚动，打翻的咖啡在陆川的名字上晕开墨渍，"他三年前就..."话音戛然而止，程妄腕间的怀表链突然缠住他的手指，金属凉意顺着血管窜上心脏。

维修部的中央空调发出刺耳嗡鸣。程妄蹲在江肆的专属记忆舱前，螺丝刀划开接线口的瞬间，紫色数据流喷涌而出——那是未经授权的加密程序，正以纳米级速度蚕食江肆的记忆备份。"有人在清除你的神经图谱。"他的声音被电磁干扰扭曲，"参数改回了镜像计划初期的设置。"

江肆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个被遗忘的画面破土而出：实验室里，陆川戴着护目镜调试记忆舱，全息屏上跳动的「X-07」编号与程妄的工牌如出一辙。警报声骤然炸响，程妄突然将他扑倒在地，飞溅的金属碎片擦过后颈，红斑处传来钻心的灼痛。

"别动。"程妄的呼吸扫过他耳畔，指尖在接驳口快速敲击。江肆看见对方后颈暴起的青筋，与自己的红斑呈现相同的纹路。维修记录在终端机自动刷新，陆川的签名旁多出批注：「清除异常记忆载体，第3次尝试」。

"是谁在操作？"江肆抓住程妄的手腕，却摸到皮下凸起的芯片轮廓——那是只有高级研究员才配备的权限装置。程妄扯开衣领，锁骨处的紫色代码正在皮肤下游走，与记忆舱的数据流产生共鸣："溯光者高层。他们发现了镜像计划的漏洞..."

警报声吞没了后半句话。记忆舱主控系统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非法记忆体，启动清除协议」。程妄猛地将江肆推出维修部，金属门关闭前，江肆看见他举起怀表，表盖内侧浮现出血色字迹："别相信任何人"。

走廊的应急灯将程妄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身影在数据流中忽隐忽现。江肆摸到口袋里的神经抑制剂，针管上的标签被红斑烫出焦痕——那是程妄今早悄悄塞给他的，包装纸里还裹着半张字条："去地下爵士乐酒吧，陆川的备份在唱片机里"。

暴雨砸在维修部的天窗上，江肆握紧怀表。表链缠绕的手腕处，红斑正沿着血管蔓延成蝴蝶形状——那是陆川生前最爱的纹身图案，此刻却在他的皮肤上灼烧，像某种禁忌的契约正在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