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挤进那间被陆离“勉强装修”过的小木屋。
屋里光线昏暗，空气中还残留着风暴过后的焦糊味和一股淡淡的木头发霉的气息。
方师傅找了个角落，靠着墙壁坐下，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赤鸢则抱臂站在一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屋内简陋的环境，眉头微皱。
陆离则完全无视了环境，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刚“编译”出来的木剑，在狭小的空间里笨拙地比划着。
他一会儿模仿着记忆里游戏角色的动作，向前突刺，一会儿又横着挥砍，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差点削掉旁边一张破桌子的角。
那动作，与其说是在练剑，不如说是在表演广播体操时，不小心拿错了道具。
“我说你！”
赤鸢忍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没憋住，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能不能别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史莱姆一样乱晃？！”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随便来个速度快点的僵尸，都能把你那点像素渣子啃干净！”
陆离的动作僵住了，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手里这把木剑，虽然是GM权限的产物，但握在手里轻飘飘的，质感粗糙，跟他想象中的“神兵利器”差了十万八千里。
更别提他这完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身体了。
“咳，我这不是在学嘛！”
陆离梗着脖子反驳，“我又不是你们这种，呃，经验丰富的冒险者......”
他本来想说“战斗狂”，但看着赤鸢那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的眼神，很怂地改了口。
“学？就你这？”
赤鸢被他噎了一下，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的鄙视都快凝成实质了。
“算了。”
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火红的马尾。
“看在你刚才修房子还算有点用的份上，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教你几招基础的。”
“省得你死太快，拖我后腿！”
啥玩意儿？要教我？
陆离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有点小激动。
虽然这暴力女嘴巴毒了点，但她的战斗力是实打实的。
能学点保命技巧总是好的。
然而，他很快就后悔了。
赤鸢的教学方式，突出一个简单粗暴，堪称“军训式填鸭”加“实战挨打”。
“看好了！这是侧移步，躲攻击用的！不是让你原地抽搐！”
赤鸢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滑开半步，动作干净利落。
然后，她看也不看，反手一拳，带着风声，“咚”地一声砸在陆离试图模仿却慢了半拍的肩膀上。
“嗷！”
陆离感觉自己肩胛骨都快碎了，疼得龇牙咧嘴。
“这是格挡！用你的剑，或者手臂，挡住要害！不是让你拿剑捅自己！”
赤鸢随手捡起一根断木，模拟攻击，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陆离手忙脚乱地举起木剑去挡。
“铛！”
木剑上传来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脱手。
赤鸢动作不停，木棍虚晃一招，另一只手肘闪电般击中他的腹部。
“呃！”
陆离瞬间弓成了虾米，感觉如果吃了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还有攻击时机！看清楚怪物的动作！它们攻击之后会有僵直！那时候再出手！不是让你闭着眼睛瞎砍！”
赤鸢一边说，一边用没开刃的剑背或者拳脚，毫不留情地往陆离身上招呼。
虽然她控制了力道，不会造成重伤，但那种拳拳到肉的痛感，还有被完全压制的憋屈感，让陆离苦不堪言。
这哪里是教学？这分明是单方面殴打！
陆离心里疯狂吐槽。
这姐们儿上辈子是格斗游戏里的隐藏BOSS吧？自带无限连招和霸体的那种！
“喂！你这个格挡角度不对！”
陆离被打得晕头转向，程序员的本能却突然上线，“根据受力分析，最优的格挡角度应该是......”
他试图用几何学和物理学来解释。
话还没说完，赤鸢又是一脚踹在他小腿上。
“噗通！”
陆离再次和大地亲密接触。
“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时间给你建立模型跑计算？！靠这个！”
赤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靠本能！靠直觉！感觉到危险就躲！看到机会就上！懂？！”
“......懂个锤子！”
陆离趴在地上，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在抗议。
这简直是唯心主义战斗法！跟他的逻辑代码世界观完全冲突！
两人一个强调数据分析，一个强调肌肉记忆，理念的冲突比拳脚碰撞还要激烈，争吵声几乎没停过。
但不得不说，这种“毒打式教学”虽然痛苦，效果却出奇的好。
在赤鸢毫不留情的“喂招”下，陆离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后面居然也能勉强跟上她的节奏，偶尔还能成功格挡一两次，或者狼狈地滚开躲过攻击。
虽然姿势依旧难看，反应也慢半拍，但比起最初那个只会原地挥剑的菜鸟，确实有了肉眼可见的进步。
至少，下次再遇到失落僵尸，有......应对之策了吧？
陆离揉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苦中作乐地想。
“啧，反应还是慢得像树懒！”
赤鸢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语气依旧嫌弃，但眼神里的不耐烦稍微淡了点。
她看着陆离虽然狼狈，但眼神依旧倔强，还在努力回忆刚才的动作，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你以为还像以前玩游戏一样，屏幕上会给你标出‘格挡冷却’还有‘伤害减免’的具体数值吗？！这是现实！慢一秒就是死！”
嗯？
陆离顿时心中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格挡冷却？伤害减免？这些术语......
他假装不经意地一边揉着肩膀，一边问道：“听你这口气，好像对这些很熟啊？你以前......是不是玩过很多类似的游戏？”
赤鸢的身体猛地一顿。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也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陆离的目光。
那道位于右眼下方的蓝色像素裂痕，似乎因为她情绪的波动，闪烁的频率更快了些，透出隐约的蓝光。
“关你屁事！”
她生硬地转过身，背对着陆离，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暴躁。
“废话少说！继续练！”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这剧烈的反应，几乎等于直接告诉了陆离答案。
这个暴力女，果然和他一样，或者说，至少保留着大量关于“游戏”的记忆！
她很可能也是某种形式的“玩家”！
这场充满了汗水、疼痛和争吵的“教学”，意外地让两人之间那种纯粹的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陆离看到了赤鸢隐藏在暴躁和强大之下的认真（虽然方式很硬核）。
而赤鸢......她绝不会承认，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序员菜鸟，似乎......好像......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至少，还挺抗揍的。
赤鸢背对着陆离，右手不自觉地碰了碰眼角那道微微发烫的像素裂痕，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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