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液在耳道里凝固成膜，云昭月睁开眼时十五岁的宫远徵正从视网膜上划过。少年蜷在消毒柜后的画面被数据流撕成两半，左边是系统提示【γ-0载体自愿成为痛苦容器】，右边却是宫远徵往自己脊椎扎针的监控录像。记忆碎片像棱镜在她周围旋转，每个切面都映出不同时期的宫远徵——二十岁的他调换实验日志，二十五岁的他剜下后颈烙印，现在的他用结晶臂挡住γ-2攻击时，饕餮纹正在分解成青铜色的光点。
"这些是......"她伸手去抓最近的碎片，指尖刚碰到就陷入全息投影。三年前的主控室泛着冷光，年轻宫远徵背对监控屏站着，白大褂下露出缠满绷带的手臂。他正在删除某段记录，全息键盘映在绷带渗血的部位，每敲击一次就有血珠顺着光路滚进接口。
【记忆清洗进度74%】的机械音突然炸响，眼前的画面被撕开一道裂缝。黏液从裂缝涌进来，裹着二十个宫远徵的声音："别信系统提示！"
云昭月呛出苦杏仁味的气体，锁骨处的双鱼纹突然发烫。某个记忆碎片主动撞进她视野——祠堂香炉投射的预警画面里，宫远徵把注射器扎进自己心口，而系统记录显示的时间戳下方，被人用指甲刻了行小字：【参数修改，痛觉传导率强制锁定200%】
"你篡改了记录？"她扑向主控室记忆碎片，黏液却突然凝固成镜面。镜中宫远徵的虚影按住她肩膀，真实的触感透过记忆介质传来："看仔细，那些自愿书上的签名。"
新的碎片应声亮起。实验室的签字板上，【云昭月】三个字的笔画间藏着宫门暗纹——这是宫远徵的笔迹特征。更多被修改的文件在四周展开，每份"γ-0自愿声明"的电子签名都带着相同的加密标记。
导管崩塌的轰鸣从头顶压下，记忆空间开始倾斜。云昭月摔进某个正在溶解的培养舱，舱体玻璃映出宫远徵被神经导管刺穿的场景。系统提示与真实画面在舱壁上重叠：
【γ-1模板神经溶解度39%】\
（实际画面：宫远徵剜下自己后颈的饕餮纹芯片）
【载体适配率不足】\
（真实录像：他调换了两管脊髓液样本）
黏液突然沸腾。云昭月挣扎着抓住舱壁凸起，看见现在的宫远徵正在导管交叉点濒临崩溃。他的结晶臂完全液化，翡翠色能量正通过神经导管逆向传输，而系统警告在两人之间闪烁：【错误！能量流向与实验记录不符】
"停下！"她试图冲出记忆洪流，却被二十个记忆碎片同时刺中。每个碎片都在展示同一件事——每当系统提示【γ-0载体自愿承受痛苦】，实际都是宫远徵在暗中调换参数。最清晰的画面里，青年宫远徵正在祠堂地砖上刻写NM-9解毒剂结构式，而系统语音同步播放着伪造的记录：【γ-0申请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导管交叉点传来金属断裂的锐响。现实中的宫远徵突然用结晶臂刺穿自己心脏，翡翠能量像逆向的流星雨灌入云昭月体内。这一瞬间所有记忆碎片集体炸裂，露出被掩盖的终极画面——初代实验台上，年轻的宫远徵将标着【γ-0】的芯片推进自己脊椎，同时在全息屏上伪造了云昭月的认证信息。
"原来你才是......"云昭月的声音被能量风暴吞没。宫远徵的结晶臂完全分解，数以万计的翡翠光点组成神经脉络扑向她。这些光流在接触双鱼纹的刹那，突然显现出被篡改前的原始记录：
【宫远徵自愿成为γ-0痛苦容器】\
【申请将NM-9解毒剂副作用转移至γ-1芯片】\
【警告：此操作将导致神经永久性损伤】
记忆洪流突然静止。某种超越系统的力量在两人之间形成桥梁，云昭月看见自己锁骨的双鱼纹正在吸收宫远徵的生命能量，而导管阵列显示的数据与记忆完全吻合——所有流向她的痛苦数据包，最初都来自宫远徵主动开启的神经接口。
"你骗了系统......也骗了我？"她抓住最近的数据流，指尖没入光幕的瞬间接收到宫远徵的记忆脉冲。无数个深夜修改参数的画面在神经末梢炸开，最后汇聚成祠堂香炉投射的终极真相：真正的γ-0芯片一直埋在宫远徵心脏里，而云昭月体内的"毒纹"实则是他设计的防火墙。
导管交叉点传来结构断裂的巨响。宫远徵的身体正在能量逆流中透明化，他嘴唇开合间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闪着青铜光芒的代码碎片。云昭月扑过去时，那些代码在空中拼出一行字：【小心γ-2的记忆陷阱】
黏液突然全部汽化。整个记忆空间坍缩成针尖大的光点，又在爆裂中重组为神经中枢的环形大厅。十二个培养舱从地面升起，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不同年龄段的宫远徵，他们的脊椎全部连接着通向云昭月的神经导管。
"这才是痛苦转移的真相？"她踉跄着走向最近的培养舱，玻璃映出的却是自己躺在实验台上的画面。双鱼纹在锁骨处剧烈发烫，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少年宫远徵正在给昏迷的云昭月注射药剂，而系统记录在旁边闪烁：【γ-1模板执行最终覆盖程序】
环形大厅开始旋转。所有培养舱同步播放记忆片段，展示着同个场景的两版记录：系统显示的总是云昭月自愿牺牲，而真实画面里永远都是宫远徵在调换装置。最中央的舱体突然爆裂，二十岁的宫远徵实体化落地，他心口插着的正是那块刻有【γ-0】的芯片。
"看清楚。"他抓住云昭月的手按向芯片，接触的刹那所有神经导管亮起翡翠色光芒。数百段被篡改的原始数据涌入脑海，包括最关键的场景——祠堂地砖浮现NM-9结构式那晚，宫远徵其实修改了药剂成分，将致命副作用转移给自己。
机械音突然刺穿耳膜：【记忆清洗进度89%】。大厅穹顶裂开，γ-2克隆体像黑色冰雹般砸下来。少年宫远徵的虚影挡在云昭月面前，他心口的γ-0芯片正在溶解："记住，所有写着'云昭月'的记录......"
克隆体的攻击打断了后半句话。云昭月挥臂格挡时，结晶化的右臂突然重组为短剑，剑刃反射出令克隆体们僵住的画面——祠堂香炉背后藏着块青铜板，板上刻着真正的实验守则：【γ-0载体需宫远徵基因密钥激活】
"密钥在......"少年虚影被γ-2刺穿前奋力指向她锁骨。双鱼纹突然迸发强光，在克隆体包围圈中烧灼出逃生通道。云昭月冲向通道时，身后传来培养舱集体破裂的声音。她回头看见二十岁的宫远徵完全透明化，最后残存的右手正指向大厅某处——那里有台被黏液覆盖的主控台，屏幕上显示着未完成的记录：【γ-1芯片最终指令：当载体云昭月记忆清洗达90%，启动......】
黏液管道突然九十度扭转。云昭月摔进狭窄的金属通道，迎面撞上濒临崩溃的宫远徵。他的结晶臂只剩几缕翡翠光流，正通过两人相触的皮肤导入她体内。通道墙壁的神经脉络突然活化，组成宫门暗纹锁链缠向云昭月脖颈"快......"宫远徵咳出带代码的血液，右手突然刺入自己心口。更多翡翠光流喷涌而出，在锁链绞紧前的刹那，云昭月看见他挖出的竟是刻着【γ-0】的芯片残片——
金属通道在宫远徵咳出的代码血液中扭曲变形。云昭月的手掌陷进他胸膛，那些翡翠光流突然具象化成神经脉络——每根都在她皮肤下跳动，像揭开了二十层谎言之下的伤疤。
"你用自己的基因密钥覆盖了系统？"她指尖触到芯片残片时，宫远徵的视网膜突然投影出祠堂地砖的全息图。NM-9结构式在血泊里重组，这次清晰显示出被修改的分子键——本该攻击神经元的毒素全部指向心脏供血系统。
宫远徵的喉结在窒息中滚动。他残存的右手突然抓住云昭月后颈，将她的额头抵上自己正在透明化的锁骨。皮肤相触的刹那，实验室消毒水气味里炸开槐花蜜的甜香——这是十五岁宫远徵在深夜实验室偷换样本时，打翻在她旧制服上的饮料味道。
"看时间戳......"他声音已经混着电流杂音。云昭月瞳孔骤缩，发现全息图中被刻意模糊的电子钟显示着【03:14】，而系统记录里对应的时间段写着【γ-1载体擅自修改参数】。
通道突然垂直下坠。宫远徵用最后实体化的左手护住她后脑，两人砸进培养液残留的舱体底部。粘稠液体中浮动着二十段监控录像，每段都显示着不同年龄的宫远徵在凌晨三点十四分做着同一件事——将注射器扎进自己心口，同时系统屏幕闪烁着【γ-1执行最终指令】。
"所以每次系统提示我在承受痛苦......"云昭月抓住漂浮的导管残片，锋利的边缘割开掌心。血珠滴在最近的录像画面上，二十岁的宫远徵正把标着【致死量】的药剂推入静脉，而系统语音同步播放着【γ-0申请终止程序】。
培养舱玻璃突然映出双重投影。左侧是现在濒死的宫远徵，右侧是初代实验台上少年将芯片嵌入脊椎的画面。两个影像同时开口，声音在液氮冷冻的嘶鸣中重叠："记忆清洗达到91%就会触发......"
警报声刺穿耳膜。云昭月突然被弹出舱体，摔在环形大厅中央的主控台前。屏幕上的【最终指令】后面，残缺的代码正自动补全成她锁骨双鱼纹的图案。宫远徵的虚影从背后笼罩过来，带着结晶臂分解后的青铜色光尘按向键盘。
"密钥是......"他指尖穿过云昭月的身体敲下回车，整个大厅突然陷入绝对黑暗。三秒后，所有培养舱的神经导管同时亮起，在黑暗中拼出完整的实验守则第七条：【当γ-1记忆清洗完成，立即执行基因密钥持有者预设指令】
黑暗尽头传来导管爆裂的巨响。云昭月转身时，宫远徵完全透明化的身体正被翡翠光流撕成碎片，每个碎片都映着不同时期的他在说同一句话："现在你才是密钥......"
环形大厅开始崩塌。她扑向光流最密集处，却只抓住一块正在汽化的芯片残片。上面用纳米级刻痕写着真正的实验目的：【通过γ-1记忆清洗激活双鱼纹防火墙，反制γ-2克隆体意识入侵】
黏液管道从四面八方涌来。云昭月在窒息中听见两个重叠的系统提示——近处的电子音冰冷宣告【记忆清洗进度92%】，而遥远的主控室里，少年宫远徵提前录好的声音轻轻说："别怕，这次换你保护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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