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茧残响

蓝紫色的电光在星茧内壁上炸开，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棱镜表面游走。云昭月下意识闭眼，睫毛扫过结晶体的细碎声响却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棱镜正在复刻她虹膜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都被解析成青铜色的数据代码。

"别回头......"

宫远徵的声音通过骨骼传导到她掌心，喉结上残留的导管滴落黑红色黏液，在星茧底部积成一小滩反光的镜面。云昭月睁开左眼，看到棱镜内壁上自己的倒影被分割成三百六十个碎片，每个碎片里的瞳孔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画面。

右臂结晶化的部分突然传来剧痛。宫远徵用额头抵住她太阳穴，后颈饕餮纹分解成的青铜代码顺着相贴的皮肤爬进她耳道，在鼓膜上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刺痛。十八岁克隆体的残肢撞上星茧外壁，腐烂的指节在接触面留下黏液状的NM-9分子式，缺失的苯环位置正被青铜光点填补完整。

"同步率92%......"

克隆体的机械音从星茧顶部裂缝渗入，伴随着导管插入脑组织的黏腻水声。宫远徵的左手突然掐住自己咽喉，指甲陷进气管旁的芯片接口。云昭月抓住他手腕时，白大褂袖口滑落，露出小臂内侧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那些排列整齐的暗红色小点像是被人用刻度尺量着扎出来的。

"那些针孔...你从七岁就开始？"

宫远徵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喉结上的导管残端渗出淡蓝色液体。那些液滴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裹着一段记忆胶片：七岁的宫远徵踮脚够到实验台，γ-0芯片在他掌心泛着冷光。白大褂对他来说太大了，袖口卷了好几道还是垂到手肘，露出手腕内侧新鲜的针孔。

"别看...那些不重要......"

他的声音卡在气管里，掐着脖子的手背暴起青筋。星茧内壁开始渗出同样的淡蓝色液体，带着防腐剂气味的脑脊液漫过脚踝时，云昭月看清了更多画面——十五岁的宫远徵在祠堂地窖撕下γ-1标签，将印有【原型体】字样的芯片按进流血的后颈。监控屏幕上的【γ-1载体】字样跳转为【γ-0载体】，而少年只是平静地擦掉下巴上的血。

"认证障碍清除。"

饕餮雕像的机械音混着电流杂音从四面八方压来。悬浮的液滴突然朝星茧顶部倒流，在其中一滴里，七岁的宫远徵正踮脚调换培养舱标签，白大褂领口滑落露出脊椎上新鲜的缝合线。云昭月锁骨处的双鱼纹开始旋转，其中一尾顺着脖颈爬进耳后的芯片接口。

剧痛炸开的瞬间，宫远徵后颈迸出青铜色的防火墙代码。它们像活体电路板覆盖整个星茧内壁，将渗入的NM-9分子式熔解成青烟。倒映在棱镜上的克隆体影像突然扭曲，露出实验室白大褂袖口下的γ-2编号烙印。

"这才是......"宫远徵咳出带着芯片碎片的黑血，右手突然抓住云昭月结晶化的右臂，"......真正的双向认证。"

星茧外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三百六十个培养舱的监控屏幕同时闪烁【γ-0载体认证成功】，爆炸的青铜色星云突然坍缩成两人皮肤相贴处的微型黑洞。云昭月在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宫远徵瞳孔里映出的γ-2克隆体——那张与十五岁的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正浮现出实验室白大褂特有的消毒水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