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云昭月的手指在井壁上刮出五道血痕，下坠时结晶化的右臂与金属井壁摩擦迸溅出蓝绿色火星。那些刻在青铜井壁上的分子式突然活了过来，像萤火虫群般脱离墙面悬浮在她周围。最关键的苯环结构始终残缺，闪烁的红光将缺失部分投射在她渗血的锁骨编码上。

"双向认证准备就绪。"

机械音从井底传来时，三百六十根半透明的神经导管从黑暗中刺出。它们像嗅到血腥味的蛇群，瞬间缠住她悬空的身体。最粗的那根导管直接刺入她后颈的芯片接口，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窜向四肢百骸。

"记忆抽取开始。"

导管突然变成吸血的蚂蟥，云昭月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现代实验室的日光灯、穿越那晚的暴雨、宫远徵第一次将毒药糖丸塞进她嘴里时虎牙的反光。右臂结晶化的部分开始不受控制地生长，翡翠色的棱面折射出她没见过的画面：二十岁的宫远徵跪在初代实验室里，正把注射器扎进自己颈动脉。

"停下！"她抓住刺入脊椎的导管，结晶化的指尖却穿过半透明管壁。缺失的苯环结构在井底组成全息投影，显示需要双载体血液认证。而宫远徵消散前残留的数据流正通过钥匙孔逆向传输，淡蓝色的光点像倒流的雨滴般飞向井口。

青铜鼎的虚影在井底凝实。鼎身上的饕餮纹裂开，露出里面宫尚角签名的操作日志投影。画面里穿着白大褂的现任执刃，正在给昏迷状态的宫远徵后颈植入导管。监控镜头角落的日期显示，那是上元节误伤事件前三天。

"NM-9解毒剂活性成分需活体载体脊髓液激活。"

日志文字在鼎腹滚动时，云昭月突然明白那些神经导管的作用。她挣扎着摸向锁骨处滚烫的编码，γ-1芯片正在皮肤下突突跳动。井壁上的分子式突然全部转向，残缺部分拼出宫远徵七岁时的背影——孩子正踮脚调换培养舱标签，后颈缝合线渗出的血珠滴在γ-1的字样上。

导管抽离的剧痛让她差点松手。下坠中撞碎的投影画面里，三百六十个不同年龄段的宫远徵正在重复相同的动作：将标着"γ-0"的试管换成"γ-1"。最后定格的影像中，成年宫远徵跪在祠堂暗门前，剜下的烙印正在他掌心渗出蓝血。

"认证程序已污染。"

警告声响起时，云昭月将γ-1芯片狠狠按进锁骨编码。结晶化的右臂突然龟裂，渗出的淡蓝色液体在空中组成缺失的苯环。当这个结构坠入井底与分子式拼合的刹那，整个竖井剧烈震动起来。

青铜鼎炸裂成三百六十块碎片。每块碎片都映出祠堂地窖的某个角落，拼接起来竟是密密麻麻的培养舱矩阵。透过最前排的舱体玻璃，能清晰看见浸泡在淡金色液体里的神经节组织——全部带着宫远徵特有的饕餮纹烙印。

"自毁程序启动。"

机械音未落，井壁的分子式突然全部熄灭。云昭月坠入突然出现的透明屏障，摔在某个培养舱顶上。舱内漂浮的神经组织正通过导管与中央处理器相连，操作台上悬浮的投影显示着：【痛苦转移协议执行次数：360】。

她爬向主控台时，右手结晶化的部分突然崩解。翡翠色碎片在坠落过程中重组为全息键盘，缺失的最后一个按键正是宫远徵后颈烙印的形状。当她把流血的手腕按在投影上时，地窖深处传来液体沸腾的声响。

三百六十个培养舱的排水口同时打开。淡金色液体在地面汇聚成卦象，而流淌在卦象纹路里的，是带着细碎记忆的光点。某个七岁宫远徵的记忆碎片漂到她脚边，孩子正把γ-0试管的标签撕下来贴在自己培养舱上。

"双向认证完成度99%。"

警报声中，地窖西侧的墙壁突然坍塌。暴露出的金属管道里涌出黑红色黏液，每团黏液都包裹着某个年龄段的宫远徵实验记录。最近的那团黏液里，二十岁的宫远徵正在初代实验室的监控死角，将本该注入云昭月脊椎的导管扎进自己腰椎。

黏液突然全部扑向中央处理器。云昭月抢在黏液淹没控制台前，将结晶化的右手插入认证接口。蓝白电光顺着血管窜上肩膀的瞬间，她看清了操作台底部刻着的小字——是宫远徵的笔迹："别哭，这些疼痛本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