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始作俑者讨个说法

高城凝视着袁朗渐行渐远的背影，暮色中的舞台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斑驳阴影，疑虑如蛛网般缠上心头，他猛地转身望向姜白欢，眼底压着未宣的焦灼："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姜白欢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阴影，她缓缓摇头，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中的纱："我...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或许只是我的演出打动了他吧？"她勉强扯出笑意，"毕竟今晚的掌声那么热烈，有人专程来祝贺也不奇怪"

高城眉峰微蹙，喉结滚动着未出口的质疑。

那人望向姜白欢的眼神明明像深潭静水，可潭底却蛰伏着暗涌的兽性——他几乎能触到那股压抑到极致的侵略感，仿佛蛰伏的狼在丈量猎物的距离。

姜白欢突然踮脚在他颊边印下一吻，温热的气息裹着舞台妆残留的脂粉香。"好啦，高大连长"她笑意盈盈推了他一把，"我要去卸这身累赘了"

高城望着她消失在化妆间门帘后的倩影，掌心莫名沁出薄汗。

袁朗临走时那若有若无的凝视像一根刺扎进骨髓，他用力甩头试图将这不安甩开。

或许真是自己多疑了，如此出色的演出引来狂热观众不足为奇...可他为何总觉那人的目光，像在丈量一件已被标记的藏品？

姜白欢掀开里间帘幕，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对着镜子开始卸去浓妆，卸妆膏在指尖揉开时微微发颤，镜中人眉目如画，眼底却藏着惊涛——袁朗的话中，分明裹着未说尽的千言。

她突然停下动作，指腹悬在泛红的唇上，那些隐在礼貌面具下的眼神交错，是否藏着更深的暗流？可理智又将她拽回现实：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观众，何必自扰？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块眼影擦去，却觉镜中那双眸子依旧被无形的目光穿透。

另一边，袁朗走出剧院时，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面上碎成斑斓的光斑。

他倚在斑驳的墙边点燃香烟，指节分明的手悬在薄雾中，烟头明灭如星。

暮色里的眼神依旧深邃，像一潭沉静却暗涌的湖水，思绪在缭绕的烟雾中蜿蜒，仿佛要将记忆与现实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重逢姜白欢时，胸腔里泛起的涟漪是久违的震颤——那熟悉又陌生的悸动如旧日琴弦被蓦然拨响，让他笃信，这段未尽的往事必将在命运的褶皱里续写新的章节。

深吸的烟圈缓缓攀升，与夜风纠缠成螺旋，恍惚间，似有未诉的言语乘着青烟飘向无垠的夜色。

此刻，姜白欢的手机在化妆镜前骤然震动。

陌生号码的短信简洁如刃：“你的演出很精彩，我们还会再见的——袁朗”。

她指尖微颤，屏幕的光映得瞳孔忽明忽暗。

未曾料想他会这般直白如箭，穿透她刻意筑起的心墙，沉默片刻，她将手机搁置在脂粉斑驳的梳妆台，继续卸妆的动作机械而迟缓。

温水冲洗妆容时，那些被台词与舞台灯掩埋的情绪却悄然翻涌，袁朗的短信如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在心底层层扩散，交织成好奇与不安的涡流。

而高城已全然沉入演习的硝烟之中。

蓝方对手的战术如鬼魅般虚实难辨，令他连日鏖战至深夜，战术室的灯光将他熬红的双眼镀成琥珀色，标图上的红蓝标记纠缠如乱麻，他时而攥着铅笔在推演图上疾走，时而伏案揉着突跳的太阳穴，额角渗出的汗珠在作战地图上洇出微小的湿痕。

此后几日，姜白欢的生活复归轨道——排练室的镜墙倒映着她旋转的裙裾，剧场幕布开合间吞咽她的呼吸，琴房钢琴键起落如心跳的潮汐。

然而每当午夜卸妆，或是谱曲至倦极，袁朗的身影便如雾如烟渗入意识深处，那条短信成为抽屉里一枚未拆的信笺，既不敢触碰，又无法忽视，在心底默默发酵成酸甜交织的谜题。

当排练室的落地镜将光影切割成斑驳的碎片时，袁朗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撞入了姜白欢的视线。

她正踮起脚尖旋转，手臂如天鹅羽翼般舒展，却在瞥见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舞步骤然凝滞，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发颤，她不得不扶着把杆稳住身形。

姜白欢停下舞步，皱眉看着袁朗，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袁中校？你怎么会来这里？”

袁朗依旧裹挟着那种从容的气场，军装笔挺的肩线仿佛能劈开所有躁动。

他缓步走近，唇角弧度似曾相识，却让姜白欢后背泛起寒意。

"小姜同志"他低唤时，尾音微微上挑，带着某种旧日熟稔，"换个更安静的地方聊聊？"

姜白欢指尖掐进掌心，最终在对方沉静的注视下妥协。

咖啡馆选在旧街区转角，木格窗棂滤进的光线暧昧不清，他们相对而坐，瓷杯与桌面的轻磕声成了唯一的声响。

"真不记得了？"袁朗的食指在杯沿画圈，深褐色的咖啡泛起涟漪。

姜白欢垂眸盯着杯底沉淀的焦糖，指甲几乎要抠破掌心的薄茧，她努力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却始终无法将袁朗与自己的记忆联系在一起，但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他是那个人！

"你是......"她猝然抬头，瞳孔里燃起倔强的火光，袁朗的眼瞳深处有星点闪烁，像她曾见过的、高原哨所夜里永不熄灭的灯塔。

袁朗看着她眉间微蹙的犹豫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尾音带着几分无奈的戏谑："我真不知道该说你酒量浅得像纸糊的酒杯，还是心肠冷得像冻住的酒瓶"话音未落，姜白欢指尖骤然攥紧咖啡杯，杯壁在掌心泛起一圈白痕。

"你什么意思？"她嗓音发紧，喉间像卡着一块冰棱。

袁朗身子微微前倾，袖口掠过桌角，目光如淬火的银针钉在她泛红的耳尖："你分明在记忆里捞到了什么......不是吗？"

姜白欢的瞳孔倏然收缩，那些本以为沉入深海碎成珊瑚的记忆，此刻却在脑中炸出斑斓的涟漪——霓虹灯管在酒吧天花板流淌成暧昧的河，她灌下第十杯龙舌兰时舌尖麻木的刺痛，还有次日清晨刺目的阳光里，男人背上暗红的月牙......

此刻咖啡厅暖黄的吊灯下，她睫毛在眼下投下颤抖的阴影，空气里浮着焦糖与榛果的香气，却盖不住记忆里那夜混合着威士忌与男性荷尔蒙的灼热气息。

"你来找我......究竟想做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将咖啡杯举到唇边，热气熏得眼眶发热。

袁朗望着她抿唇时泛白的下颚，喉结无声滚动："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忽然倾身靠近，声音低得像沙粒磨过绸缎，"那天在酒店，你不仅撕了我三颗纽扣，还在我后背咬出七道牙印，现在疤痕痒得厉害，得找始作俑者讨个说法"

姜白欢的咖啡泼溅在桌布上，褐色的涟漪蜿蜒如尴尬的地图。

袁朗指尖轻点污渍边缘，笑意里藏着钩子："所以姜同志，这责任......你是打算继续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