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如春日的暖阳般融融流淌,众人围坐在沙发间,高老爷子再次提及姜白欢上次救他的情形,絮絮说着时,浑浊的眸子里泛起粼粼波光,尽是感激与喜爱。
高兰亲昵地攥着姜白欢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温声细语问着近况,高城斜倚在沙发扶手上,偶尔插两句俏皮话,父亲高腾辉虽沉默寡言,但那投向姜白欢的目光却如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起层层赞赏的涟漪。
齐雯拎着醋瓶归来时,正撞见这暖融融的一幕,唇角不禁弯成月牙。
她将醋瓶轻搁在灶台边,挽起衣袖又扎进厨房,锅铲翻飞间,丰盛晚餐的香气便丝丝缕缕漫了出来,高父也起身进了厨房帮忙,俩人一个切葱姜,一个调火候,默契得似演练过千百回。
“城城,带白欢去你屋里歇会儿,饭菜好了我叫你们”齐雯隔着厨房玻璃门扬声笑道,嗓音爽朗如檐下铜铃。
高老爷子抚了抚老花镜,慢悠悠起身:“我这老骨头也该回屋眯会儿了”话音未落,人已颤巍巍往楼梯挪去,
高兰忙不迭跟上:“嫂子,我帮你剥蒜!”
高城这才直起身子,朝姜白欢伸出手,五指修长如竹:“上楼瞧瞧?”
姜白欢望着众人或进厨房或回房的背影,心知是特意留空间给他们,便含笑将手放入他掌心。
两人背影消失后,楼下传来高兰的轻笑:“瞧瞧那混小子黏糊样儿!不过总算有人能治住这野马驹了”眉眼弯弯,嘴角漾开姨母笑。
齐雯摇头失笑,将一盆青菜推进水池:“你啊,别来添乱就是帮大忙了”
高兰佯装嗔怒,指尖却灵巧地掐着菜根:“我这手艺虽不如你,摘菜还是利索的!”
高腾辉倚在厨房门框旁,望着妹妹难得的活泼劲儿,嘴角也悄悄勾起,他素来寡言,但此刻心里早将姜白欢的模样描摹了千百遍——这姑娘眉目澄澈如清泉,行事又妥帖周全,配他那个木头儿子,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沿着雕花楼梯拾级而上时,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高城掌心微热,指尖无意识地在她手背轻挠,似有若无的痒意让姜白欢忍俊不禁,抬眼瞥见他耳尖泛红,倒比平日模样多了几分稚气。
推开二楼卧室的门,原木色家具泛着柔和的光泽,窗边悬挂的并非普通窗帘,而是一条改制过的军用帆布风铃,海蓝色的流苏在微风中发出细微的叮咚声,仿佛远处营地的哨音。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木香,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高城轻轻关上门,引领着姜白欢走到窗边的书桌旁。
书柜顶层整齐陈列着几枚勋章,金属表面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下方压着几张泛黄的旧照片——有高城身着迷彩军装站在训练场上的身影,也有他与战友在营地篝火旁的合影。
房间角落摆放着一架老式军用望远镜,镜筒用皮革包裹,磨损处显露出岁月的痕迹。
床头的矮柜上,一本翻到一半的《军事战略史》摊开着,书页间夹着张手绘的战术示意图,铅笔线条刚劲有力。
姜白欢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几帧泛黄的老照片牵引,她指尖轻触相框边缘,缓缓拈起一张边缘微卷的相片。
照片里的高城身着笔挺的军事制服,肩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锋芒,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青涩朝气,像是春日里最挺拔的那株白杨。
她眸底漾起涟漪般的笑意,转头望向身旁的高城时,连声线都浸染了暖融融的惊叹:“这张照片里的你……简直像从旧时光的剪影里走出来的少年,眉梢眼角都是飞扬的意气,活脱脱就是校园剧里的男主角嘛!”
高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他轻轻从她手中接过那张照片,指腹摩挲着照片的边缘,那些被岁月打磨出的细痕在他指尖蜿蜒,时光仿佛倒流回那个青涩的年代,耳边似乎又响起当时的欢声笑语。
“那时候啊...”他轻声呢喃,目光渐次朦胧,“我还只是个毛头小子,以为攥紧了拳头就能抓住整个世界,横冲直撞地往前闯,连风从哪个方向吹都分不清"
姜白欢望着他眼底浮动的光晕,忽然伸手覆上他手背,高城微怔,掌心温度透过相框传递而来,烫得他喉结轻颤。
“你现在的模样,倒比照片里更鲜活”她笑语盈盈,指尖在他手背画着无意识的圈,“眉梢的意气没褪,只是沉淀成了更深的东西——像淬过火的刀刃,锋芒敛在鞘里,可一抬眼,还是能看见当年那株白杨的影子”
高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带着自嘲的意味:“白杨?怕是早被风雨折过枝桠,如今只剩疤结了”
他忽然将照片轻轻放回书柜,转身时带起一阵微风,掀动书页间那张战术示意图,铅笔线条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像是未完成的棋局。
“可遇见你之后...”他嗓音蓦地低哑,目光锁住她,“连那些疤结,都变得像勋章了”
姜白欢耳尖蓦地发烫,却未退半步。
她仰首望进他眼底,望见那里面翻涌的潮水——有年少莽撞的浪,有岁月沉淀的礁,而此刻,全化作将她裹挟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