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晚跪在客厅地板上，指尖悬浮在通风口格栅上方，距离仅半厘米。三天前，陆明哲的电子烟掉进了这个缝隙，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是一只暗中窥视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金属格栅。

一股带着机油味的冷风迎面扑来。通风管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声，某种蓝光有节奏地明灭着。江岁晚伸长手臂去够那支电子烟，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管道内壁——

“身份验证失败。”一声冰冷的电子女音骤然响起。通风管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一块隐藏面板缓缓滑开，露出里面的生物识别锁。

江岁晚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这个藏在公寓通风系统里的装置显然不是标准配置，指纹扫描器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他鬼使神差地掏出陆明哲给他的门禁卡，在扫描器前晃了晃。

“权限不足。”电子音变得更加尖锐，“启动防御协议。”

通风管道突然喷出白色雾气。江岁晚踉跄后退，后脑勺重重撞在茶几角上。视野边缘泛起黑斑前，他看见自己刚才触碰过的管道内壁浮现出一行荧光字：【ECLIPSE PHASE TWO】。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来。江岁晚睁开眼，看到医务室苍白的顶灯。后脑勺的钝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醒了？”陆明哲的声音从右侧传来。Alpha坐在病床边，军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新鲜的注射痕迹。

江岁晚试图坐起来，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回枕头上。陆明哲的指尖在他头皮伤口附近轻轻按压，动作精准得像在拆弹。

“你的电子烟……”

“那是军用探测器。”陆明哲突然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这个罕见的疲惫姿势让江岁晚心头一颤。“里面装着足以杀死三个Alpha的神经毒素。”

医务室的门突然打开，程岩快步走进来：“长官，E区需要您……”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识相地退了出去。

陆明哲站起身，军裤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他背对着江岁晚整理袖扣，肩胛骨的轮廓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回家等我。”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江岁晚盯着Alpha后颈处露出的抑制贴边缘，那里有一道奇怪的疤痕，形状像被撕裂的星座图。

公寓比往常更冷。江岁晚裹着毛毯坐在书房里，光屏上显示着通风系统的结构图。这套系统在军方高级军官公寓的标准配置外，额外增加了七个隐蔽节点——全部指向卧室和书房之间的夹层。

他调出建筑图纸，发现那个区域被标注为“储物空间”。但通风管道里的发现证明，那里藏着更重要的东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后脑勺的绷带，江岁晚突然想起什么，打开了陆明哲的阅读记录。

最近浏览的论文标题让他呼吸一滞：《古星际文明能量转换与生物电场的共振效应》。这篇冷门论文正是他两年前匿名发表的，当时用了笔名“NGC-2237”——玫瑰星云的编号。

门锁识别声响起时，江岁晚手忙脚乱地关闭光屏。陆明哲走进书房，手里拎着个黑色金属箱。他身上的雪松信息素比平时浓烈，混杂着一丝陌生的化学药剂味。

“看够了吗？”Alpha把金属箱放在书桌上，箱体与桌面接触时发出沉重的闷响。

江岁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

“通风系统、我的阅读记录、”陆明哲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还有你藏在枕头下的数据板。”他俯身撑在书桌两侧，把江岁晚困在椅子里，“聪明的小Omega。”

Alpha的呼吸喷在脸上，带着威士忌的醇香。江岁晚本能地后仰，却被一只手扣住了后颈。陆明哲的拇指按在他的腺体上，力道恰到好处地引发一阵战栗。

“Eclipse是什么？”江岁晚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为什么我的笔名会出现在你的搜索记录里？”

陆明哲突然笑了。他松开手，打开金属箱：“先看看这个。”箱子里天鹅绒衬垫上躺着一枚戒指，银白色金属环上嵌着片深蓝晶体，在灯光下折射出星云般的光晕。

“信息素抑制器。”Alpha取出戒指，执起江岁晚的左手，“比抑制贴体面得多。”他的指尖在Omega无名指根部流连，那里还留着婚礼戒指的压痕。

晶体接触皮肤的瞬间，江岁晚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血管流向后颈。他的雪松信息素像是被无形的手拢住，收束在极小的范围内。更奇怪的是，陆明哲的铁锈味信息素也变得若隐若现。

“双向抑制。”陆明哲满意地看着戒指在江岁晚指间闪烁，“省得你每次去学院都贴三层抑制贴。”

“这是监控装置？”

“保护装置。”Alpha的指腹擦过戒指内侧，那里刻着微小的编号，“如果有人试图标记你，它会释放足以放倒一头犀牛的镇静剂。”

江岁晚转动着戒指，突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你要出任务？”

陆明哲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他转身走向酒柜，倒了两杯琥珀色液体：“天蝎座前线，七十二小时。”酒杯相碰时，他故意让冰块撞出清脆的声响，“别碰通风系统，别开我的保险箱，别……”

“调查Eclipse计划？”江岁晚抿了一口酒，酒精灼烧着喉咙，“太迟了。”

陆明哲的酒杯停在半空。

“NGC-2237。”江岁晚晃着酒杯，“两年前我在古文明遗迹发现的符号，后来发现它出现在所有记载虫洞异常的历史文献里。”他抬起眼，“你们的Eclipse文件上也有这个标记。”

Alpha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酒杯砸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陆明哲的眼睛在阴影中泛起金色微光：“你知道多少？”

“足够推测你们在复制古文明的空间技术。”江岁晚挣了挣手腕，“但不够理解为什么需要我的基因匹配。”

陆明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整理军装领口：“戒指里有紧急联络频道。”转身走向门口时，他的背影僵硬得像块钢板，“别摘下来。”

门关上的震动让书桌上的纸张轻轻颤动。江岁晚低头看着戒指，深蓝晶体中似乎有星云在缓慢旋转。他转动戒圈，在内侧发现一行激光刻印的小字：【Property of V.M.Z】——陆明哲的姓名缩写。

军事学院的走廊比往常更安静。江岁晚走向办公室时，注意到同事们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曾经关系不错的物理系主任甚至转身进了洗手间，动作匆忙得差点撞到墙。

“别理那些墙头草。”林萱把一叠资料拍在他桌上，“这是你要的‘天穹计划’非涉密部分。”她凑近压低声音，“但真正有趣的是这个。”光屏上显示出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江岁晚站在导师身旁，背后实验设备上清晰可见NGC-2237的标记。

“国防部昨天查封了所有相关设备。”林萱的薄荷信息素因紧张而微微发烫，“但有人提前转移了核心模块。”她指向照片角落，一个穿军装的背影正在操作控制台，“认得这是谁吗？”

江岁晚的指尖发冷。那个背影的肩线他再熟悉不过——过去两周每个清晨，这轮廓都印在他卧室的晨光里。

“陆明哲二十岁时是‘天穹计划’的军方联络官。”林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导师去世前一周，他申请调离了项目组。”

戒指上的蓝宝石突然变得沉重。江岁晚想起书房里那些被反复研读的论文，通风管道里的秘密，以及陆明哲听到NGC-2237时的反应。某种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成形。

C是程岩的代号。江岁晚关闭消息，发现戒指内侧的编号正在微微发烫。他转动戒圈，看到那行【Property of V.M.Z】在光线变化下显现出后半句：【...and his only weakness】。

（陆明哲的唯一弱点）

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