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同步率实验

生物实验室的排气扇搅动着香草精的气味。

敖丙握着移液管的手微微发颤，淡黄色溶液在量杯里泛起涟漪——全因身后那人正用圆珠笔尖戳他腰窝，笔触透过夏季校服薄衫搔出细密的痒。

"再捣乱就调你去和凌灼组队。"敖丙压低声音威胁，发尾扫过哪吒正在画涂鸦的实验报告。

那人正用红蓝铅笔把神经元结构图改造成喷火风火轮，闻言立刻举手："老师！敖丙同学偷藏碳酸饮料！"

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中，敖丙的耳尖漫上珊瑚色。他确实在书包夹层藏了罐青柠汽水——今早哪吒翻墙买来塞给他的，罐身还凝着便利店冰柜的水珠。

"安静！"生物老师敲了敲青蛙解剖模型，"下周随堂测验重点在反射弧。"她突然指向后排，"哪吒来演示膝跳反应。"

哪吒蹬开椅子起身时，裤链挂住了敖丙的帆布包。

金属摩擦声中，一枚齿轮挂坠滑落实验台，被眼疾手快的凌灼用镊子夹住："这么精密的零件，摔坏就可惜了。"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敖丙骤然绷紧的肩线。

整个教室屏息看着哪吒大剌剌坐上讲台。当橡胶锤即将落下时，他突然冲敖丙眨眼："要是踢到你，周末的冰淇淋我包了。"

尾音消弭在膝盖反射的弧度里，白球鞋堪堪擦过敖丙的裤管，在帆布上留下一道嚣张的灰印。

午后的图书馆浸泡在晒书纸浆的气息里。

哪吒枕着《天体物理简史》装睡，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状的阴影。

敖丙正抄录着借书卡上的编码，突然被攥住手腕——那人拇指按在他脉搏处，闭着眼嘟囔："你心跳比晨跑时快12%。"

"松手。"敖丙用钢笔尾端戳他手背，墨水在皮肤点出颗小痣。

哪吒突然翻身压住他正在书写的笔记本，校服领口滑出半截红绳，系着枚刻有NH字母的铜币："喂，听说今晚有双子座流星雨。"

他们的呼吸在古籍区潮湿的空气里交缠。敖丙的钢笔尖在纸面洇开墨团："天文台检修，顶楼封闭。"

"所以..."哪吒抽走他夹在书页间的银杏叶书签，"生物园观测点，老地方。"

他咬住叶柄的姿势像极了叼玫瑰的街头画家，叶脉纹路在唇间叠成心电图的波形。

暮色泼墨般染红体育馆外墙时，哪吒正翻检偷渡来的零食袋。

望远镜三脚架旁堆着蜜桃汽水和海苔饭团，还有盒可疑的樱桃罐头——商标被他涂改成"流星许愿专用"。

"你确定这能看见？"敖丙调整着目镜焦距，发间别着哪吒强塞的夜光星星发卡。那人盘腿坐在野餐垫上，正用瑞士军刀撬罐头："十二岁那年我们在这儿看到过火流星，记得吗？"

记忆随"啵"的开启声涌现。

彼时哪吒为捡许愿硬币跌进蔷薇丛，敖丙握着他流血的手指念急救口诀，创可贴贴成了蝴蝶结。

而今那人掌纹间还留着淡粉疤痕，此刻正蹭过他膝头寻找开罐器。

"别动。"哪吒突然按住他小腿，"你鞋带散了。"月光漏过他低垂的睫毛，在敖丙帆布鞋上织出银网。当温热的指尖系紧蝴蝶结时，晚风恰好掀起天文望远镜的防尘罩。

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鹅座翼尖的瞬间，哪吒的掌心覆住了敖丙的手背。

他们交叠的食指正按在调焦旋钮上，星芒在瞳孔里炸成无数碎钻。"听说..."哪吒的喉结擦过他耳尖，"同时看见流星的人，脑电波会同步。"

敖丙的回应消弭在第二颗流星的尾焰里。哪吒忽然侧头含住他耳垂上的助听器——那是敖丙左耳微弱的旧疾，此刻正将彼此的心跳放大成鼓点。

樱桃汁的甜腻在唇齿间漫开，混着某人偷藏在罐头里的果酒气息。

"你醉了。"敖丙后仰时打翻汽水瓶，气泡在地面炸开细小的银河。哪吒顺势压住他手腕，鼻尖蹭过那颗朱砂痣："是樱桃先动的手。"

他的银链垂落在敖丙锁骨，齿轮卡进对方颈窝的凹陷，像精密仪器终于寻到命定的凹槽。

树影突然剧烈摇晃。凌灼举着手电筒站在蔷薇丛外，镜片反光遮住了表情："教务处查夜。"

他脚边躺着哪吒的零食袋，樱桃罐头滚落处蚂蚁正列队搬运糖渍，"顺便，流星雨极大值在凌晨两点。"

回寝室的林荫道漂浮着夜来香的蛊惑。

哪吒把偷摘的蔷薇别在敖丙领口，刺梗上的露水渗入棉质布料。"喂，"他晃着牵住的手，"现在心跳同步率多少？"

敖丙踢飞一颗石子，看它惊起掠水的夜鹭："和某人打嗝的频率一致。"他藏起发烫的耳尖，腕间齿轮挂坠却在月光下暴露了慌乱的振幅。

晨光劈开云层时，哪吒在敖丙抽屉塞了盒樱桃果酱。

便签画着歪扭的卫星轨道图，标注：昨夜捕获流星核心成分为——89%碳酸甜蜜素+11%未命名心动粒子。

凌灼在走廊另一端擦拭着沾满夜露的望远镜镜片。他举起记录本对着朝阳，昨夜拍摄的双子座星轨图上，有两颗偏离轨迹的星星正依偎成DNA链的螺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