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一切声响。鹤珏顺着湍流向下游漂去，掌心的伤口在河水中拉出一条细细的血线，意识逐渐模糊。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薄纱，若有若无地笼罩着整个房间。鹤珏的眼皮沉重如铅，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仿佛牵扯着神经末梢的疼痛。他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逐渐聚焦——惨白的天花板，角落有一片渗水的黄渍，像是某种不规则的图腾。

这是一间简陋的诊所。他躺在一张铁架床上，被单洗得发白，却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房间不算大，除了他躺的这张床，旁边还有两张空床，床单平整地铺着，显然无人使用。窗边的办公桌堆满了病历本和药品单据，一支钢笔斜斜地搁在墨水瓶旁，笔帽不知去向。靠墙的储物柜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瓶和纱布，玻璃柜门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

鹤珏试着动了动手指，输液管里的透明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针头刺入静脉的地方传来细微的刺痛。他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连吞咽都带着血腥气。

窗边的年轻男人背对着他，正在整理药柜。白大褂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的动作很利落，每一个药瓶的摆放都精准到位，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流程。

鹤珏的视线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门是关着的，窗户半开，外面隐约传来集市嘈杂的声音。他的外套和鞋子被整齐地放在床边的矮柜上，但身上的匕首和随身物品却不见踪影。

年轻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苏醒，转过身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而审视："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失血过多，加上轻微感染，再晚一点送来，神仙也救不了你。"

鹤珏没有接话，只是微微动了动脖颈，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虚弱和几处钝痛外，暂时没有更严重的伤势。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男人的脸上，试图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

男人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语气平淡："你的东西在抽屉里，没人动过。"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建议你暂时别乱动，除非你想再晕一次。"

男人倒了一杯温水，扶着鹤珏的后颈让他微微坐起。杯沿碰到嘴唇时，鹤珏下意识地绷紧了肩膀，但温水滑过喉咙的舒适感让他稍稍放松。

"谢谢。"鹤珏的声音仍带着砂砾般的粗粝。

男人把杯子往桌上一搁，玻璃底磕出清脆的响："给钱就行。"白炽灯在他镜片上投下两块冷光，遮住了眼神。他反手从堆积如山的病历里精准抽出一本，牛皮纸封面上用蓝黑墨水写着"鹤珏"二字，字迹瘦劲得像手术刀划出来的。

病历本递到眼前时，鹤珏闻到了碘酒混着陈皮的特殊气味。纸页哗啦啦翻动，鹤珏知道了这个男人名字叫胡杰，他的诊疗记录简洁得近乎冷漠："3月12日收治，左肩胛骨骨裂伴皮下血肿，右掌贯穿伤见青铜样沉积物..."最后一行写着："持续昏迷47天，营养液配方见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