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黑沉,犹似沉浮的人心,只能藏匿在暗中。
南街街头一户小院,院门打开来,出来一个男子。
他轻手轻脚得扣好院门,走出街坊,拐了个弯,隐在一侧的暗角。
片刻后,一个裹着黑衣兜帽披风的人率先走了出来,他步履极快,眨眼间,已寻不到踪迹。
翌日,南街。
离仙悦酒楼有一尺有余的店铺台柱一侧,一个素衣女子,眼睛紧盯着仙悦酒楼。
正在此时,有一个人进了酒楼。女子追上前去,突然一个男子拦住了她。
男子一身锦衣玉饰,相貌堂堂。
他的神情显得很激动,伸手作势要拉住女子的手,他道“欢儿,你还活着?这么久你去哪了?”
女子后退一步,躲开男子的手,眼睛还不时瞅着酒楼,表情有点着急,道“这位郎君,您认错人了?我可不是’欢儿’。您让让道,我还有事。”
女子说罢,绕过道,朝酒楼走去。
锦衣公子紧跟着她,三两步追到她身旁,道“欢儿,我不可能认错你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呢?”
女子无瑕顾及男子,任凭他在耳边叽叽喳喳。
女子在酒楼中来回走了一圈,独自嘀咕道“咦?人去哪了?明明见她进来了。”
锦衣公子又凑到女子身边,目光在女子脸上打量一圈,道“欢儿,你在找人吗?”
女子回头瞅了一眼锦衣公子,道“郎君,你真认错人了,我不是‘欢儿’。我姓吴,名唤亦蝶。”
锦衣公子沉默片刻,呢喃道“你不叫’欢儿’,叫‘’吴亦蝶’。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我真认错人了?”
锦衣公子倒是转变很快,温柔道“吴娘子,不好意思,是在下唐突了。我姓陈,单名一个阳,家住北坊三巷陈宅。”
吴亦蝶很满意他的转变,赠予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道“陈郎君,我能理解你刚刚的心情,你寻人心切,我也是。刚刚看到她进了酒楼,结果郎君您一拦我,找不到人了。哎!”
“真是抱歉!因我的错认,耽误了吴娘子寻人。阳,心有愧意。吴娘子,我可帮忙寻找,可否告知,所寻之人,是男是女,作何装扮?”
“陈郎君,若愿意帮我,真是太好了。我要找的人是个女道士,她手里有一个龟甲罗盘。要是见过她的人,一定会记得的。”
陈阳一挥手,不知从哪处而来,他面前立时出现一侍卫,他吩咐道“听清楚了!去找人吧!找到来报!”
侍卫一拱手,一声“是!”闪身离开了。
这边话音刚落,酒楼管事便迎了上来,客客气气,满脸堆笑,作揖,道“陈公子来了,多有怠慢,请勿怪!还是去听风阁?”
“管事客气了!还是老规矩!今日多了一个小娘子,你看着添点适合女子喝得香茶,糕饼。”
管事伸手做礼请陈阳上楼,吴亦蝶即跟着他上了楼。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咂舌。
他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财神爷?他口中的“欢儿”又是何人?
吴亦蝶与陈阳坐在雅阁里品茶。陈阳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她有点不自在,随话道“陈郎君,你口中那个‘欢儿’,她是你的亲人还是友人?”
陈阳顿了顿,端着茶杯的手,不住摩挲着杯身,弯唇,道“‘欢儿’原是我府中的侍女。”
“侍女?”他看着女子疑虑的眼神,继续道“不过,我从来没有将她当做侍女。”
他说话时,眉眼很柔很轻。这其中的情意不言而喻。
吴亦蝶很好奇,这个名叫“欢儿”的侍女与锦衣公子之间有怎样的故事呢?
此时,雅阁的门响了,从门外进来一个侍卫,正是楼下,陈阳吩咐过的侍卫,他回来了。
侍卫回话道,人已寻到,也在楼上的雅阁里—听雨阁。
吴亦蝶显得很激动,急急得谢过陈阳,她奔出雅阁。陈阳示意侍卫,替她引路去。
在侍卫的带领下,吴亦蝶很快来到听雨阁,还未来及敲门,只听屋里传来,一阵惊呼。
吴亦蝶推开门,冲进屋去。屋内,地上躺着一个女子,她的胳膊旁落着一个龟甲罗盘。
她惊了一瞬,很快跑向女子身旁,女子痛苦的抬起头,女子的一侧脸有点肿。
吴亦蝶试着扶起女子,道“三娘,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
这女子正是吴亦蝶在酒楼寻找之人,陈三娘。
屋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陈三娘,怎么,还有帮手?”
她们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桌前,一个嚣张的圆脸男子,披着一件金绒披衣。
他从桌前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站在两人一步之余,轻蔑哼哼道“我还以为,你请了个什么厉害的角色,原来是个毛丫头。既然来了,就一个都别想走。”
陈三娘拧着眉,急吼道“李平生,你仗势欺人,你凭什么扣押我们?”
门不知何时关了起来,门口守着两个壮实的打手。
“陈三娘,何苦呢?你只要在这份约书上签字画押,我就放你离开。何必守着那破纸,还枉搭上一个小娘子啊!”
吴亦蝶一头雾水,但眼前的男子实在咄咄逼人,让她感到厌恶。
她看到陈三娘红肿的侧脸,紧紧咬住的唇,抖动着,她在忍耐,在抗争,却是一种无力的脆弱感。
吴亦蝶竟有点怒意,不甘的心与酸涩,刺激了她的紧握的拳头。
屋中的人都没有想到,也根本无法想象:她,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可以如此决绝,迅速得,冲向男子,一脚将他踹倒。她来到男子身前,一手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提溜起来。
她不管不顾的狠劲,震慑了屋中的人,门口的打手脸色惨白,腿抖动得厉害。
吴亦蝶拽着手下的男子,朝门口走去,她瞥一眼陈三娘,道“三娘,我们走!我看谁敢拦着!”
两个打手颤栗着,自觉得打开门,让出道来。
待她们出了门,吴亦蝶丢开男子,她拉住陈三娘,一路小跑,跑向楼下。
她们下了楼,出了酒楼,走了一段路,才停了步子。
两个女子拍了拍胸脯,顺顺气,沉默多时。
这时,吴亦蝶才有后怕之意。
不过,她好歹很快平复了心绪,问陈三娘,“三娘,你究竟为何来此?怎么会惹上那种人?”
陈三娘神情忧愁,道“连累你了!我们这样的人如蝼蚁草芥,今日这般待他,他不会放过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