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溪勒住马，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眉眼凌厉，即便重伤垂死，眼神依旧如刀锋般锐利。
“将军，这……”赵诚跟上来，有些犹豫。
叶云溪沉默片刻，翻身下马，走到女子面前蹲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女子猛地睁眼，短刀瞬间抵上他的喉咙！
“别动！”她声音嘶哑，却透着狠意。
叶云溪没躲，只是淡淡看着她：“要杀我，你现在没这个力气。”
女子死死盯着他，握刀的手微微发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你是谁？”叶云溪问。
女子不答，眼神依旧戒备。
叶云溪叹了口气，伸手捏住她的手腕，轻轻一用力，短刀便脱手落地。女子还想挣扎，却被他一把按住肩膀：“别动，伤口会裂。”
她这才发现，自己腹部有一道极深的刀伤，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裳。
“赵诚。”叶云溪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在！”
“把她带上，找个军医看看。”
赵诚一愣：“将军，这……不太好吧？”
叶云溪瞥他一眼：“怎么，怕她半夜捅我一刀？”
赵诚干笑：“不是，我是说……夫人那边……”
叶云溪动作一顿，脸色微沉。
上次带回去一个北戎女子，穆云漫虽然没说什么，但整整一个月没让他进房。这次要是再带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回去……
他皱了皱眉，最终道：“先养在营里，等她伤好了再说。”
赵诚松了口气：“是！”
女子被安置在军营的偏帐里，军医给她包扎了伤口，又熬了药。
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盯着每一个靠近她的人，像只受伤的狼。
叶云溪偶尔会来看一眼，但从不靠近，只是站在帐外问军医她的情况。
“回将军，这姑娘伤得不轻，但底子好，养个十天半月就能下地了。”
叶云溪点点头：“好好照顾。”
转身要走时，帐内忽然传来女子沙哑的声音：“为什么救我？”
叶云溪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顺手。”
女子沉默片刻，又道：“你不怕我是刺客？”
叶云溪笑了：“你要是有本事杀我，就不会躺在这儿了。”
说完，大步离开。
女子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子的伤渐渐好转。
她依旧寡言少语，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敌意。偶尔叶云溪路过，她会抬头看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军中将士起初对她颇有戒心，但见她安分守己，又是个女子，便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唯独赵诚，总觉得这女人不对劲。
“将军，您不觉得她看您的眼神怪怪的？”
叶云溪正在看地图，闻言头也不抬：“怎么怪？”
赵诚挠挠头：“说不上来，就是……不太对劲。”
叶云溪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学会看人眼神了？”
赵诚讪讪闭嘴。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某日清晨，叶云溪在营外练剑，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他收剑回身，见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裳，皱眉道：“伤没好全，出来吹风？”
女子没回答，只是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云溪挑眉：“现在才问？”
“叶云溪。”他淡淡道。
女子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进心里。
“你呢？”叶云溪随口问。
“我没有名字。”她答得干脆。
叶云溪一愣：“没有名字？”
“杀手不需要名字。”她看着他，眼神平静，“但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阿七’。”
叶云溪皱了皱眉，没再多问，转身回了大帐。
自那日后，阿七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叶云溪周围。
有时是在他练剑时默默递上汗巾，有时是在他熬夜看军报时端来热茶。
叶云溪起初没在意，直到某天夜里，他伏案睡着，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件披风，而阿七就站在帐外，一动不动地守着。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微沉。
“阿七。”他喊了一声。
女子转身，眼神依旧平静：“将军。”
“你不必做这些。”叶云溪直截了当。
阿七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有妻子？”
叶云溪眸光一冷：“这与你无关。”
阿七点点头，转身就走。
叶云溪以为她明白了，谁知第二天，她依旧如常出现，仿佛昨晚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赵诚终于忍不住了：“将军，这女人明显对您有心思啊！”
叶云溪揉了揉眉心：“我知道。”
“那您还留着她？”
“她伤没好全，总不能赶出去。”叶云溪烦躁地摆摆手，“等回京后，找个地方安置她就是了。”
赵诚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大军即将抵达京城的前一夜，阿七突然闯进叶云溪的营帐。
他正在收拾行装，见她进来，眉头一皱：“有事？”
阿七直直看着他：“我要走了。”
叶云溪动作一顿：“伤好了？”
“嗯。”
“那就好。”他点点头，继续收拾东西。
阿七站在原地，忽然道：“叶云溪。”
他抬头。
“我喜欢你。”她一字一句，眼神执拗。
叶云溪沉默片刻，淡淡道：“我有妻儿。”
“我知道。”阿七扯了扯嘴角，“但我还是想说。”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叶云溪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
第二日，大军入京。
叶云溪第一时间回了将军府。
穆云漫早已等在门口，见他下马，眼眶微红：“回来了？”
叶云溪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嗯，回来了。”
穆云漫靠在他肩上，忽然轻声道：“这次……没带人回来吧？”
叶云溪身体一僵，随即失笑：“没有。”
穆云漫抬头看他，眼神探究。
叶云溪捏了捏她的脸：“真没有。”
她这才笑了，拉着他往里走：“承煜一直念叨你呢。”
叶云溪跟着她进门，心里却莫名想起阿七那句“我喜欢你”。
他摇摇头，将杂念抛到脑后。
——有些事，到此为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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