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乖,哥哥带你去买糖人!"叶承煜偷偷把六个月大的叶承瑾裹在斗篷里,溜出将军府后门时,还得意地捏了捏弟弟软乎乎的脸蛋。
小承瑾咿呀笑着,小手抓着哥哥的衣襟,全然不知危险。
西市街头的糖人张手艺最好,叶承煜排着队,把弟弟抱在臂弯里逗弄:"看那个大老虎!哥哥给你买!"
摊主吹糖人的功夫,叶承瑾突然扭着身子要往下滑。叶承煜手忙脚乱去捞,糖人"啪"地摔在地上。再抬头——
怀里的弟弟不见了。
"承瑾?!"叶承煜的尖叫划破长街。
人群骚动起来,糖人张的铜勺掉进糖锅,溅起滚烫的糖浆。
"我的世子!"奶娘瘫软在地时,将军府的天塌了。
穆云漫冲到西市,疯了一样扒开人群。糖人摊前只剩一只虎头鞋,针脚还是她昨夜亲手缝的。
"承瑾——!"凄厉的哭喊惊飞满树麻雀。
叶云溪赶到时,只看见妻子攥着那只小鞋,指甲掐进掌心,血混着泪滴在青石板上。
"承煜呢?!"他猛地抓住瘫软在地的奶娘。
"大世子……找小世子……跑、跑进巷子……"
叶云溪眼前一黑。
将军府一夜挂满白灯笼。
穆云漫抱着小儿子的襁褓,蜷在门槛上喃喃:"娘错了……娘该看着你们的……"
那襁褓还带着奶香,可怀里的温度早已凉透。
叶云溪掰开她紧攥的手,虎头鞋上干涸的血迹刺痛眼睛:"漫儿,松手。"
她突然尖叫着推开他:"我的孩子!还我孩子!"
指甲划过叶云溪脖颈,血珠滚进衣领。他死死抱住癫狂的妻子,任她在怀里撕咬踢打,直到太医一针扎下。
烛火摇曳的寝殿,皇后看着女儿凹陷的眼窝,颤抖着往她嘴里灌参汤:"漫儿,咽下去……为娘求你……"
汤药混着血丝从嘴角溢出——穆云漫生生咬碎了舌尖。
"给朕挖地三尺!"
皇帝砸了玉玺,血滴在悬赏诏上。
黄金万两,封万户侯。皇榜贴满京城的夜,火把将护城河照成血河。
禁军挨家踹门,地窖里的腌菜缸都被捅穿。更夫被吊在城楼拷问,乞丐窝烧成灰烬。
第三日,乱葬岗挖出七具童尸。
叶云溪冲进停尸棚时,穆云漫正掀开第一张白布。
"不是……这个不是……"她踉跄着扑向第二具,腐臭的尸身上还挂着长命锁,"我的承瑾不戴银锁……他戴金镶玉……"
翻到第七具小尸体时,她突然不动了。
那孩子后颈有块胎记,和承瑾一样是枫叶形。
"啊——!!!"
野兽般的哀嚎惊飞鸦群。叶云溪死死抱住往尸体上撞的妻子,任她十指抠进自己肩胛骨。
血浸透玄甲时,他在她耳边嘶吼:"没见到脸就不算!承瑾还活着!"
第七夜,暴雨冲垮了乱葬岗的新坟。
穆云漫攥着拨浪鼓蜷在门槛,雨水泡烂了裙角。
"听见没?"她突然抓住侍女,"承瑾在哭!"
侍女哭着摇头:"公主,是雨声……"
叶云溪踏着泥泞进院时,正看见她撕扯自己的头发:"为什么听不见!你们聋了吗!"
他解下浸透雨水的披风裹住她,摸到一把硌手的骨头。
"漫儿,"他喉结滚动,"承煜会护着弟弟的。"
怀里的人突然不动了。
许久,飘出一缕游丝般的笑:"是啊……承煜最疼妹妹了……"
叶云溪浑身一震——她竟忘了承瑾是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