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蝉鸣裹着热浪,宁晚颜将最后一件毛衣叠进行李箱时,窗外的梧桐树正沙沙作响。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是班级群弹出的开学通知,辅导员叮嘱新生提前三天到校熟悉环境。
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行李箱边缘。要去外省读大学的事,她早就在家庭聚餐时提过,但此刻真正面对,才惊觉那些轻飘飘的话语背后,藏着与家人分离的重量。这座住了十八年的老宅,每一块地砖都刻着宁家七兄弟闹哄哄的身影,突然要独自踏上异乡的土地,她心里泛起微妙的不安。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七哥宁叙白标志性的吊儿郎当:“小晚晚!哥给你带了最爱的草莓千层!”话音未落,蛋糕盒子已经“啪”地拍在玄关柜上。
宁晚颜刚走到楼梯转角,就被迎面冲上来的宁逸轩一把抱住。四哥穿着机车皮衣,金属链条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听说有人要抛弃哥哥们远走高飞?”他故意板着脸,下巴却偷偷蹭了蹭妹妹发顶。
客厅里,宁沉舟正倚着沙发看文件,金丝眼镜在落地灯下泛着冷光。听到动静,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坐。”简单两个字,却让原本嬉笑的几人瞬间安静下来。宁砚书随手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宁淮放下平板电脑,宁墨搁下画笔,连最闹腾的宁昭都从游戏里抬起头。
宁晚颜被按在正中间的单人沙发上,七个兄长围成半圆,活像审讯现场。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宁沉舟先一步道:“学校定了?”
“嗯,下周就走。”她垂眸盯着手指,“我...我本来打算明天说的。”
空气凝滞了两秒,宁砚书率先打破沉默:“地址发来。”他推了推黑框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学术问题,“查了下,你学校附近有几个新楼盘,绿化和安保都不错。”
“二哥!”宁晚颜猛地抬头,“你们不会真的要——”
“晚晚舍不得我们?”宁淮突然笑了,指尖转动着钢笔,“那正好,我们也舍不得你。”他身后的落地窗映出城市璀璨的夜景,这个商界新贵说起情话来却毫不含糊,“你不在,家里的饭菜都没味道了。”
宁墨晃了晃调色盘,颜料在画布上晕开斑斓:“新别墅的画室我要朝南的,采光好。”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在提到妹妹时眼尾染上温柔。
宁昭把游戏手柄一扔,长腿搭在茶几上:“我联系了那边的医院,正好有个学术交流的机会。”他挑眉,“到时候谁敢欺负我妹妹,手术刀可不长眼。”
“胡闹!”宁母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眼里却满是纵容,“这么大的集团说搬就搬?你们爸爸还在国外出差呢!”
话音未落,宁沉舟已经打开手机,修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宁氏在那边的分公司本就计划扩张,正好把总部迁移过去。”他抬头看向妻子,“我已经让助理联系房产中介,明天就能看房。”
宁晚颜眼眶发烫,她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上学,竟能让整个家庭为之震动。七个兄长各有光芒,在各自的领域叱咤风云,此刻却像最笨拙的守护者,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爱。
“可是...你们的工作...”她哽咽着开口。
“工作哪有你重要?”宁叙白突然凑过来,把草莓千层塞到她手里,“喏,吃了这个就不许哭鼻子了。”他的棒球帽歪戴着,眼底却藏着少见的认真,“哥哥们的家,永远在你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混着宁家兄妹此起彼伏的笑声。宁晚颜咬了口蛋糕,草莓的酸甜在舌尖化开,恍惚间觉得,或许所谓的家,从来不是固定的砖瓦,而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愿意为她跨越山海。
三天后,宁家车队浩浩荡荡驶出老宅。宁晚颜坐在宁沉舟的迈巴赫后座,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家,突然想起那天深夜,她偷偷去书房找大哥签字,却撞见他对着地图研究学校周边的商业布局。原来从她说要去外省的那一刻起,这场盛大的迁徙,就已经在宁沉舟心里谋划周全。
新别墅位于大学城的别墅区,欧式建筑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宁晚颜推开门,整面墙的落地窗将阳光揽入室内,客厅里摆放着宁墨未完成的画作,厨房飘来宁砚书熬的银耳羹香气,宁昭的游戏手柄随意丢在沙发上,宁叙白的吉他靠在墙角...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这里不是陌生的新居,而是带着熟悉温度的家。
“欢迎回家,小晚晚!”宁逸轩骑着新买的机车呼啸而来,车尾绑着一串彩色气球,“哥带你去兜风!”
宁晚颜笑着跑过去,裙角扬起的弧度里,藏着被七份偏爱浇灌出的底气。远处,宁氏集团的新总部大楼正在施工,塔吊在蓝天下勾勒出钢铁森林的轮廓。她突然明白,所谓成长,不是孤身闯入未知的勇气,而是转身时,永远有七盏灯为她亮着,照亮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