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颜抱着宁母塞进行李箱的桂花糕，踩着月光走出老宅时，身后传来七哥宁叙白的叮嘱：“到家发消息。”她转身朝台阶上挥手，暖黄灯光下，七个兄长的身影叠成温暖的剪影，谁也没注意到宁沉舟垂在身侧的手指正微微发颤。
玄关处，宁父转动轮椅碾过木地板的声响突然停住：“晚晚，你先去车上等。”宁沉舟感觉后背渗出冷汗，在宁晚颜担忧的目光中，他勉强扯出笑：“放心，我和爸说两句话就来。”
雕花木门重重阖上的瞬间，空气骤然凝固。宁砚书慢条斯理地戴上白手套，从红木匣中抽出那根油亮的马鞭——那是宁家惩戒犯错子弟的家法，已有十年未曾动用。宁淮解开袖扣，将西装随手扔在博古架上，水晶摆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知道为什么选马鞭吗？”宁昭擦拭着手术刀，冷白的灯光映在刀刃上，“鞭痕留在身上三个月褪不净，足够你记住疼。”
宁沉舟笔直地站在中央，目光扫过环绕四周的兄弟。五哥宁墨正在往画布上泼墨，浓重的黑色吞没了原本的风景画；四哥宁逸轩将钢笔抵在他喉间，金属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七哥宁叙白倚着门框，把玩的打火机突然窜起半尺高的火苗。
“当年晚晚被同学欺负，是谁把对方堵在巷子口？”宁砚书的马鞭擦着他耳畔掠过，在墙上留下深色鞭痕，“大学社团活动到深夜，是谁偷偷派保镖跟着？”
“是我。”
“你明明看着她长大！”宁淮的拳头擦着他脸颊砸进墙里，石灰簌簌掉落，“为什么要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下手？”
宁沉舟喉结滚动：“十九岁的晚晚，不是孩子。”话音未落，宁墨的调色盘突然砸来，猩红的颜料溅在他衬衫上，像绽开的血花。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宁墨抓起画笔指着他，“你不过是仗着先到一步，把我们保护的宝贝据为己有！”
宁叙白突然轻笑出声，火苗在他指尖明灭：“大哥，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雨夜吗？晚晚发着高烧，你抱着她跑遍半座城找医院。当时我就想，要是有一天你敢伤害她……”打火机突然扔向角落，煤油灯轰然炸开，火光映亮众人森冷的眼。
宁沉舟被按在墙上时，终于看清了宁父轮椅下藏着的铁棍。老人浑浊的眼中翻涌着复杂情绪：“你母亲走的时候，托我照顾你。可你现在，让我怎么去地下见她？”
马鞭破空的声响撕裂空气，剧痛从后背炸开。宁沉舟闷哼一声，感觉衬衫被血浸透。七道身影在眼前晃动，每一下鞭笞都伴随着质问：“凭什么是你？”“拿什么保证她幸福？”“敢负她就打断你的腿！”
不知过了多久，宁砚书的声音终于响起：“够了。”宁沉舟顺着墙滑坐在地，看着七哥递来的医药箱，四哥扔在脚边的止血钳，三哥攥在手里的绷带，突然笑出声。这笑声惊到了所有人，宁昭皱着眉蹲下来：“笑什么？”
“原来你们比我还紧张。”宁沉舟抹去嘴角的血，“刚才宁淮出拳的角度，宁昭握手术刀的手势，还有宁墨泼颜料时特意避开要害……”他撑着墙站起来，后背的疼痛反而让意识更清醒，“你们根本不是想教训我，是想让我知道，伤害晚晚的代价有多大。”
死寂中，宁父转动轮椅靠近，铁棍重重杵在地上：“明天开始，搬回家住。”老人别开脸，声音发闷，“晚晚的房间在二楼，你住隔壁客房。”
宁沉舟低头应是，余光瞥见宁墨偷偷往他口袋塞了管进口药膏。宁叙白递来的烟盒里，夹着张字条：“下次别让我们逮到机会。”
晨光刺破云层时，宁晚颜在视频通话里看着宁沉舟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后颈隐约露出绷带边缘：“你怎么受伤了？”
“昨天帮爸修书架划的。”宁沉舟对着镜头轻笑，身后传来宁砚书的咳嗽声。七兄弟挤在画面外，举着“敢说出去打断你腿”的纸牌。
挂断电话，宁沉舟摸着结痂的鞭痕，听见楼下传来宁墨的喊声：“过来当人体模特！画不好不许吃饭！”他笑着下楼，晨光里，七道身影交叠成守护的屏障——这是宁家给他的警告，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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