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卿看到封澹正坐着背靠枕头翻阅着一本账册,看到她醒来放下账册微笑着摸摸她的小脸:“醒了?仙儿好能睡。”
眼睛的红肿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玉卿卿赶紧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封澹,又立刻转身,哆嗦着掀开衣领查看,不是假的,不是梦,身上的痕迹是今天刚刚造成的,可现在在她身边躺着的怎么会变成了封澹?又为什么她穿着完好,手底下的床褥摸着也是新换过的。
封澹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目光落在她后颈处的吻痕上眼神阴鸷,只是等玉卿卿缓了缓心情转过身看他的时候,他又换上了一派温柔和善的微笑:“仙儿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睡了这么久不说,怎的看着我像看到陌生人?”
玉卿卿瞧了瞧他的脸色,又低下头思考,她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玉卿卿脸色苍白的回忆着昏迷前的种种,混乱,暧昧,痛苦,欢喜,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封澹,于是僵硬的坐在床上退到了墙角:“老爷,如果仙儿犯了错,老爷会原谅我吗?”她因为害怕而显得迟钝又呆滞的大眼睛复杂的看着他。
封澹依旧温柔可靠的笑着:“当然是选择原谅你咯,小傻瓜。”封澹向她伸出手,什么也没过问,拉着她抱进怀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阴沉的死死盯着她脖颈处露出来的那半枚吻痕,声音却依然平淡无波:“仙儿以后还是跟着我罢,你一个人在家我总是担心你呢。”
玉卿卿深深地埋在他怀里,委屈的点点头:“嗯。”
四年前,封澹被劫匪打晕落水,河水激流勇进,让他本来就受了伤的双腿撞上了水里的乱石,腰也被撞伤,也是他命大,本来是不可能生还了,没想到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他被人救上了岸,醒来的封澹看到的就是一个又小又破败的草屋,一个十三、四岁的干瘦小男孩在照顾他。
从男孩口中得知,他叫阿烬,本是孤儿无父无母,这么多年都是靠乞讨度过,这两年码头的老板招工搬运货物,他就想去试试,好在那老板是个好心人,不嫌弃他也愿意给他口饭吃,每日在码头搬货会给工钱,也算是勉强能维持生计,曾经为了口吃的,偷盗,强夺的事他也做过,而现在终于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男孩子说完端给他一碗薄粥,又淡淡的扫了一眼封澹毫无知觉的双腿,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告知,他求了码头老板帮他请过郎中了,可是郎中说他伤了脊椎,本该是浑身瘫痪的,现如今只是失去双腿已经算万幸了。
封澹对这个小小的救命恩人很是感激,也曾因为自己的腿落下残疾而颓废了两日,但是他还是和这个十四岁的孩子打了商量,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儿子,他愿意抚养他,愿意教授他从商,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顺理成章的,封澹给了他一个关于未来的美好构想,封烬答应了……
后来阿烬有了姓氏,他叫封烬,他们不但是名义上的父子,更是对方的救赎,也是互相照顾的人。
封澹借着烛光看着怀里睡熟了却依然痛苦的皱着眉头的玉卿卿,他目光温柔却又透着纠结,其实他回来的时候,玉卿卿虽然穿着完好的躺在干净的床褥里,可是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她身上根本没有刻意掩盖的痕迹,一个是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儿子,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他都没有办法舍去,他发现自己竟然只能选择假装不知道,该说自己是懦弱还是可笑呢?他不能为了玉卿卿出头让封家和她背负世人的流言蜚语,他也不能舍弃她,因为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封澹抱着她流下痛苦的眼泪,她刚才失神又空洞的眼神让他心痛难忍,这一切本不该是由她承受的,她只是嫁给了他,却要经历这样的事,是他封澹对不起她。
这几日玉卿卿都会陪着封澹一起出门,或是去见不同的供应商,或是陪他一起查验货物看看账册,偶尔封澹还会带她去应酬,不过封澹生意做的大,封家的玉料不说首屈一指,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自然身份不同,而有句话叫官商一家亲,封家财产富足,自然也是纳税大户,加上封家经常也接一些官员的单子,所以每一次的应酬,玉卿卿都没啥压力,只需要乖乖陪他坐着吃东西,那些男人就有对她夸不完的话。
封烬自然也是每日都要跟着封澹的,所以他们就形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每次玉卿卿坐在桌上,他们也不会管那里是不是首位的位置,默契的一边一个,将她夹在中间。
玉卿卿假装因为上一次封烬对她所做的事后怕,所以基本上平时都是对他退避三舍的,只有在这种时候,她假装别扭却不敢多言,封澹和封烬似乎也产生了某种看不见的隔阂,大家都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只有玉卿卿在假装漏洞百出的极力隐藏她和封烬的事,其实两个男人心里对彼此都是一清二楚。
表面平和也不影响两个人私底下对她暗暗的较劲,就像现在她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小心翼翼的去夹菜,不好看封烬一眼,封烬却不知死活的夹了一筷子她看了好几眼却够不到的菜到她碗里,封澹若无其事的随便瞟了一眼,也给她夹了一筷子。
桌上一个圆滑又直率的商人,也不管是什么马屁都敢拍:“哎呀封掌柜,真是羡慕你啊,身边有佳人娇妻相伴,儿子也这么孝顺,我老李真是羡慕不来啊。”
本都是称赞的话,可玉卿卿越听头低的越低,封澹也干涩的笑了笑,是啊,真是大孝子,孝顺的都滚到老子的女人床上了。
封澹也脸色淡淡,他可以是封澹的儿子,可就是不想有人把玉卿卿和封澹放在一起的时候承认自己是封澹的儿子,那他就比玉卿卿低了整整一个辈分,分明他们之间只相差一岁。
这场暗潮汹涌的晚饭一直吃到项野推门而入来到了高潮。
其实项野是桌上的其他几个老板请的,为的是打通关系,只是项野知道这种局他是不该来参加的,规矩就是规矩,按着朝廷和县里的规章制度做就好了,他参加这种局未免有官商相护的嫌疑,但是他听说封澹也会来,最近封澹到哪里都带着自己的夫人,他才来的。
自从那一日惹哭了她,回到家里项野左思右想心里头都不舒服,平时他是被欠钱的却是他逃避着离开?但是一想到玉卿卿那双哭的泪汪汪的眼睛他就心虚,他明白,自己就是被那女人的色相迷了眼,可是封澹把她保护的太好,从那一日之后项野竟然再也没有见过玉卿卿。
项野在一堆老板的簇拥下被送到了主位,那里一直空着,封澹不坐,他们知道规矩,自然也不敢坐。
可是项野不满意:“为什么封掌柜坐那边我却要坐这里?”
一句话给一桌子人干沉默了,那不是人家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嘛,让他做主位不也是一番好意,现在这是个什么意思?
封澹不甚在意项野的到来,拿起帕子擦了擦玉卿卿沾了油脂的唇角,又温柔的询问她要不要喝点茶水解腻,玉卿卿也软软的摇摇头表示不用。
项野一言不发,自发走到了封澹旁边的位置,然后一屁股坐下,为什么不坐在封烬旁边,问就是上回封烬说的话项野不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