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儿一袭洁白白裙浸泡在污浊的海水里,胸口大片的血迹刺目,她的身体无力得如一片纸,随着海水飘摇。
看起来了无生机,她的面色惨白,嘴唇乌黑,只剩那双眼睛睁着,似在看离仑怀中槐序,或是看压顶的黑云。
如果不是眼珠已经成了两团空洞洞的灰白……
文潇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音的出来。师父是拥有白泽令的神女,可令号万妖,不会有任何力量伤到她。
怎么会、怎么会死?
文潇胸口剧烈起伏,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瞪大眼睛,拼命紧盯着师父的遗体,可终是被眼前铺天盖地地黑色吞噬干净。
槐序看着紧抱着自己的离仑,双手捧着他的脸,蹭了蹭,似是要把他记在脑海里。
她知道离仑重伤昆仑神女,嗜杀白泽神女很大可能会被封印,或被嗜杀。
“等我。”离仑也知自己的命运,也陪不了自己的爱人多久,只能嘶哑地唤出这两个字。
用分出自己的一缕法术,攀上了自己送给她的槐花簪上,槐序嘴角上扬缓缓闭上了眼。
离仑把她交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怀里,俩人对视上了,双方都有不一样的情绪:“照顾好她。”
离仑最后被封印到了他诞生之地,封印之地又闷又潮,一丝风也吹不进来。
岩壁底下的花草像是被施了咒一样不停的腐烂,生长、再腐烂……
离仑手腕处的链子被带动着哐当响,手中握着的是槐序送给自己的槐木手镯,贴在自己的心窝处。
思念着自己见不了面的爱人。
*
天行有常,日月盈昃,四时更替,周而复始。
白泽神女身死后,白泽令下落不明,天下大乱。
昆仑神女重伤陷入沉睡,至今还在昆仑山养身。
大荒众妖也不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天内失去了两个神女,大妖槐鬼被封印。
荒芜天地之间,有一个小土堆上插着一块风化的朽木,没有字,没有碑,也没有图。
这是文潇为赵婉儿准备的墓,文潇将一束野花放在了赵婉儿的墓前,而后颓废的跪到在坟前。
一句话都不说。
她身后静站着一位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也是那天抱槐序回昆仑山的男子。
男子戴着一张寻常的面具遮脸,上头毫无花纹,边缘似是被火烧过,说不上狰狞,但也觉异常的诡异。
不寻常地是面具会随着他的心境而变化,此时他的心境与文潇相同,于是那副狰狞的面具此刻也是嘴角微微下扬。
看起来哀伤不已。
文潇从没见过面具下的脸,她猜测或许比面具还要丑陋,文潇也不知他的名字,只唤他大妖。
他是师父与姐姐的旧友。
她也知道是他从海边把姐姐抱回了昆仑山,文潇哑着嗓音打听着槐序的情况:“姐姐她还好吗?”
大妖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她好还是不好,但她一猜就明白姐姐这次伤得不轻,离仑对自己是下了狠心。
不然姐姐怎么会昏迷这么多天。
在文潇年幼时,大妖就常常拉着姐姐来找师父,文潇还记得第一次见大妖时,大妖就总是心事重重的。
有时他就静静地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身形与夜色相融,辨不出时有时候还会吓文潇一跳。
她去问过师父,也去问过姐姐,大妖的心事到底是什么,可得到的回答总是含糊的。
久而久之文潇也不再去好奇了,再后来她和大妖就混熟了,便喜欢仗着姐姐的名头让大妖给她推秋千。
大妖虽不情愿,面具也变化出嫌弃的神情,却次次照做,为她推秋千,因为比起推秋千。
他更怕槐序,因为她总会拿捏住自己的弱点。
那段时光是文潇最快乐的日子,也是最为温馨的回忆。
再后来,师父没了,姐姐还在陷入沉睡,只剩下她和大妖。
文潇不知道姐姐会这样睡多久,她去向大妖打听过姐姐的情况,大妖也只是避而不谈。
只是神情就如同初见时一样,悲伤,身形融入黑夜之中。
他也很想念师父与姐姐吧?
“大妖,死是什么感觉?”文潇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询问道。
大妖似是被她的问题给难到了,沉吟片刻,还是如实回答道:“我没死过,回答不了。”
风声从耳畔呼啸略过,文潇眼睛呆呆地盯着墓碑:“师父说,死,是一个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就像一滴水落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再也消失不见。
文潇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她不知道自己的嗓音带着颤抖,似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般。
“姐姐,她会死吗?”